第32章(第2/2頁)

她斜瞥了他一眼:“哦,我還以為你又要給我一張和離書,寫什麽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若你不在,又有何歡喜可言,幸好我還有你。”謝楚河停頓了一下,慢慢地道,“卿卿,我只有你了。”

蘇意卿的心被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占據了,漲漲的、酸酸的,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伸出一根小指頭,朝謝楚河勾了勾。

謝楚河緩緩地湊近過去。

蘇意卿捧住謝楚河的臉。他剛剛沐浴完,真的一點都不臭了,男性渾厚的氣息,還帶著一點點清爽的水氣,縈繞在她的鼻端。

她把額頭抵住他的額頭,用軟軟的聲音對他說:“是的,你還有我,阿蠻,以後我會對你好,你忘了嗎,我們說定的,我不離,你不棄。”

那麽近的距離,她說話時的呼吸拂過他的嘴唇,仿佛是一個若即若離的親吻。謝楚河差點把持不住。

但蘇意卿又飛快地推開了他。

她扭捏地轉過頭去,大聲叫道:“白茶,快來,給我收拾行裝,我們要出遠門了。啊,不對、不對,我要回家去辭別爹爹和娘,快快、扶我起來梳妝。”

謝楚河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慌張,我一到家就已經吩咐下去了,如今下人們正在收拾東西了。來,卿卿,我陪你一起回蘇府拜見嶽父嶽母大人,我要和他們說,以後把你交給我照顧,無論在哪裏,我都會讓你過得很好,相信我。”

“嗯。”蘇意卿害羞地看了謝楚河一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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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芳草煙色,一行雁字掠過長空,初秋的風從遠方而來,清爽而曠遠。

古道外,十裏相送已到了盡頭。

朱恒語氣惆悵:“滇南民風未化,乃蠻荒之地,此去山高水遠,我不再多說,你善自珍重,望你我早日再相聚。”

世事難料,或許,他日再見面,已是敵非友了。謝楚河心中嘆息,對朱恒拱手一鞠。

朱恒離去後,赫連宜之牽馬過來。

“楚河,舅父也要回懷魯了。”雖在曠野中,赫連宜之還是壓低了聲音,“你交代我的事情,我自然會替你辦好,但是……”

他躊躇了一下,“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其實我更希望你一生平安順遂,不要去爭那口氣,這條路有千難萬險,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之禍。逝者已往矣,往事不可追,若你父母兄長還在,他們也未必希望你這麽做。”

謝楚河望向長天外,浮雲在他眼中過往,他的聲音堅毅而平靜:“我是什麽樣性子的人,舅父你應該知道。君先不君,臣何以為臣?負我者,我必將以血償之。”

他將目光收回,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倨傲而冷漠:“你若叫一只老虎屈居在豺狼之下,豈能長久,我早有此意,他們不過是給了我一個最好不過的理由,如此,我問心無愧,亦能坦然行事。”

赫連宜之亦不是兒女情長的人,見狀便不再多勸,拍了拍謝楚河的肩膀:“那你自己萬事多加小心,切莫心急冒進,有什麽消息,我會及時給你傳話,你保重。”

赫連宜之率著一幹屬下離去。

送行的眾人都走了,謝楚河吩咐隨行的軍士啟程,無意中回頭看了一下,卻見很遠的道邊,秦子瞻青衫白馬,佇立相望。

那邊,蘇意卿坐在車上,她腿上的傷還沒大好,謝楚河一步都不許她動。

秦子瞻始終望著那個方向,風吹動他的青衫寬袖,他卻仿佛凝固了一般。

秦子瞻,文士蠹蟲,不足為道矣,暫且留他一命,來日再取。謝楚河帶著勝利者的心態,不屑地瞥了秦子瞻一眼,騰身騎上了他那匹黑色的戰馬。

謝楚河撥馬,走到車邊,敲了敲車窗。

蘇意卿挑起了簾子,她的眼睛還是紅紅腫腫的。

昨天蘇意卿回娘家住了一宿,和溫氏一起抱頭痛哭,幾乎一宿沒睡好,蘇明嶽和謝楚河一合計,今天蘇家父母就不出城相送了,免得到時候蘇意卿走不動身。

她這會兒還哀怨不已,還沒出發已經開始思念父母了。

“卿卿,我們走了。”謝楚河低頭望著她,微微一笑,“別怕,我們很快會回來的,相信我。”

他的笑容淡淡的,卻是那麽明亮,驅散了蘇意卿心中的霧霾和離愁。

前方遠山巍峨,望不到盡頭的長天,流雲來去,如同那留不住的歲月。

往後余生,相持相守。有他在,心中再無畏懼。

“好,謝郎,我信你。”她如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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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都繁夢》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