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陸武不知眠棠心中的算計,聽著她的話,不過以為是小孩子的撒嬌罷了,只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

眠棠也跟著笑,只不過她的笑意,可就耐人尋味多了。

第二日,她便找來大舅舅,只問陸家鏢局的熟客如今還剩了多少。

陸羨被外甥女問得有些汗顏,一臉羞愧道:“我們家鏢局,以前是以走長鏢為主,可是後來因為丟鏢的事情,失了聲望,剩下的都是臨近幾州的短鏢生意,不賺錢的留下來,也不過剛夠養幾個夥計,聊勝於無。”

眠棠又問了問以前陸家兼營的漕運和駝運,無一例外,賺錢的所剩無幾。

眠棠點了點頭,跟大舅舅道:“我先前賺的錢,外祖父不要,您也知道他老人家的倔勁兒,可是家裏又急用錢,那處莊子可是我外祖母當年的陪嫁,說什麽都不能賣,既然如此不如變通些貼補家用,你將鏢局裏的生意核對一下,作價兌給我,這樣家裏有了錢,就不用賣莊子了。”

陸羨聽了狐疑地轉臉看她:“你這又是要起什麽幺蛾子?你外祖父可是不讓你再闖禍了,還是老實些呆在家裏,過些日子,尋個好媒婆說親才是正經道理……”

眠棠不等大舅舅嘮叨完,只問了一句:“你若是不賣,我就另外想法子折騰去,到時候大舅舅別說我不懂事,又給家裏惹禍……”

這話要是陸家另外幾個孩子說,陸羨只當他們年輕氣盛,說些硬氣話。可是說這話的是眠棠,陸羨的心裏就猛打鼓了。

畢竟他沒有失憶,可知道這位小姑奶奶能捅破什麽天!既然她想要鏢局子所剩不多的爛攤子,便給她就是了。她有事可忙,也能在西州老實些。

現在陸武不管家裏俗務。於是陸羨想了想,又去跟老二商量。陸慕聽了,就問:“眠棠打算給多少銀子?”

陸羨老實說道:“一千兩……”

陸慕聽得眼睛都瞪圓了,就那點子短鏢局子,一年能賺一百兩都燒高香了,她居然拿一千兩的銀子來買?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陸羨:“當初仰山上可有人說她卷了一筆銀子私逃的,會不會……”

“會個屁!”陸羨沖著二弟惡狠狠地罵道,“仰山那幫卸磨殺驢的,只會往眠棠的頭上扣屎盆子!若是眠棠真拿了那大筆的銀子,仰山那幫孫子能這麽太平老實,不來尋眠棠?”

陸慕連忙給大哥滅火道:“我又沒說咱家眠棠做了這事。只不過……她哪來那麽多銀子?”

陸羨略壓了壓火氣,道:“眠棠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她趁著西北封禁,販了一些黑尾肥羊,如今在京城達官貴人的府宅裏,那羊都是按照斤兩賣的,金貴著呢。她也賺了些錢,大約都這麽變相地貼補給家裏了。”

陸慕聽了連連點頭,直誇眠棠是個想著家裏的好孩子,然後說道:“既然眠棠心裏想著陸家,大哥也不好冷了孩子的一番心意。她一個女孩家,將來嫁出去了,也要靠我們陸家撐腰,若是我們家趴了架子,以後家裏的姑娘們不知要在婆家受多少氣呢!”

陸羨聽了也直嘆氣,最後是陸慕幫他拿了主意,同意將鏢局子剩下的那點散標兌給眠棠。

雖然眠棠也算陸家人,但是畢竟姓柳。所以鏢局子簽了契,換了新主人的這天,眠棠叫人掛上了兩串鞭炮,在噼裏啪啦的聲響中,那塊幾十年的“神威鏢局”的老匾被摘了下來。

圍觀的百姓,看著新匾掛上,不由得瞪圓了眼睛,仔細念著匾額上的字:“良……心鏢局!”

有人搖頭說,這鏢局的新主人學問不怎麽的,這名兒起的,可沒有鏢局的老名字那麽鎮場子呢。

可是眠棠對身後百姓的議論充耳不聞,只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親筆提寫的匾額,覺得自己的字竟然也有能蹬大雅之堂的一天,當真是長臉呢!

因為新鏢局開張,她又招募了些夥計,有一些正是陸家長期資助的孤兒。

有一個叫賀泉盛的後生,聽聞陸家的外孫女買了鏢局子,就毛遂自薦要來當鏢師。他的父親當年也是神威鏢局的鏢師,可惜後來感染的傷寒病,因為人在外地,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就此病死了。

眠棠坐在鏢局子的櫃台上喝茶,隔著茶盞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後生,濃眉大眼的,長得挺俊。於是問道:“你要來當鏢師,可有什麽看家的本事?”

那後生也不吭聲,只站在廳堂裏,打了一套長拳,拳風作響,運轉如意,卻並非華麗套式,都是實打實地拳腳功夫。

眠棠是識貨的,看了忍不住點了點頭,雖然這後生,照比北街屋宅那位軍爺,拳腳功夫欠缺了些老辣火候,但已經是不錯的了。

“好拳腳!可惜,我們鏢局子門面小,可拿不出太多的餉錢,你也願意?”

那賀泉盛看了看眼前這位明艷的柳大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眼,卻老實說道:“我娘說了,這些年沒少得陸家的恩惠,總是叮囑我長大成人後,要回報了陸家的養育之恩。我先前去投奔大爺,大爺卻說他不缺人,倒是您這少了能幹的人手……我不要月錢,陸家已經給了我和我娘十年的月錢了。何時您這不用我了,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