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連喊了幾聲不見來人,崔行舟挑眉問:“你撂倒了多少人?”

眠棠沒有回答,她總不好直接說一包順風迷煙將整個內庭裏的侍衛都撂倒了吧。

接下來崔行舟一瘸一拐地去屏風處拿自己平日放置換洗的寬袍,讓眠棠先換上。

眠棠方才是親眼看到他的傷,那猙獰發腫的傷口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白骨也隱隱可見。難怪趙泉說他將來會落下殘疾。

現在她見他一瘸一拐地走,趕緊拉著他的手道:“都傷成那樣,怎麽還亂走?且坐下,我只是想將藥送給你,既然送到,這便走了……”

說完,她起身要走,卻被崔行者的大掌一把捏住了手腕:“都說了,審完你再走,如若不然,我去西州找你外祖父細說……”

眠棠氣得一瞪眼:“你敢!”

兩人以前相處的模式有些深入骨髓,眠棠以前想要吼相公,是不需要斟酌的。

而現在,在這靜僻的暖閣裏,眠棠直到看著崔行舟垂眸望著她,冷冷地問“你說我敢不敢”時,才想起他並非商賈崔九。

屠戮西北蠻族三千裏,平定朝廷心腹大患的淮陽王,有什麽不敢的?

想到這,眠棠抿了抿嘴,不說話了,只接過了崔行舟遞過來的衣,自行去了暖閣的屏風後悉悉索索地換衣去了。

崔行舟又走出了暖閣,將手裏的一盞茶潑在倒臥在門口的侍衛臉上。

潑醒了兩個侍衛後,便跟一臉懵愕的侍衛冷聲道:“去,叫人把其他人弄醒……順便將內河的河道柵欄堵上,多派人守……另外,叫人熬煮一鍋驅寒湯來。”

吩咐完這些,他轉過身來時,眠棠正穿著他的寬袍,用幹巾擦拭著披散的長發從屏風後走出來。

原本是隨意寬大的白袍,著上了她的身子,擡手走動間,就透出了幾分玲瓏的曲線,嫵媚之氣頓時浮現出來。

當然崔行舟略顯久遠的記憶裏,對於眠棠的曼妙有著更為細膩爾深刻的體會,一雙眸子緊盯著她時,舊時裏的帷幔往事翻湧,喉結便忍不住上下動了動……

眠棠卻不知自己穿件寬大的袍子,都惹了別人的眼,只跪在暖閣地板上,低著頭,老老實實等著王爺審。

崔行舟方才的確牽動了腿傷,此時一陣疼痛翻湧,一時壓住了旖旎想法,又臥躺回了軟塌上,對她道:“這裏是沒有椅子嗎?跪在地上裝什麽樣子?若真是個恭順的,我那些侍衛也不用全躺在地上了。”

眠棠抿了抿嘴道:“我聽趙侯爺都說了,您將靈藥全給了我,自己的腿傷卻沒有著落。這樣的恩典,眠棠承不住,便將藥盡給您送回來了。還請王爺莫要拿自己的金身當兒戲。”

崔行舟也猜到是趙泉嘴不嚴,給眠棠泄了底兒,還是忍不住皺眉道:“難怪是一直擔著閑職業,果真是個不經大事兒的……”

方才他看了看罐子,藥量剩了那麽多,可見眠棠這幾日都沒有用,卻全留著給自己,生氣擔心她的傷時,這心裏不由得一暖。

說實在的,眠棠當初走得那麽決然,真是傷透了崔行舟的心。

他自問雖然蒙騙了她,可是後來對她的情有哪一份是假?可她說走就走,毫無斡旋的余地。

但是現在,看著她千裏送藥,又礙著臉面,別扭鬼祟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崔行舟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個一路從靈泉鎮追攆過來,說要生死不離,一定帶他回家的小娘子。

往昔的美好浮上心頭,就算腿疼也能忍了。

想到這,他聲音一柔,說道:“不必擔心我的腿傷,雖然看著嚇人些,日後尋些法子也能醫好,你先顧著自己,你的手腳好了才是正經。”

崔行舟沒有說來的是:他的腿傷乃是自己故意為之。

當初太後有意招他為婿的消息早早傳入了他的耳中。崔行舟聽聞那公主飛揚跋扈,乃吳太後從小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

崔行舟自問非好脾氣之人,更不想自己的寢室內,沖個女人俯首稱臣,處處小意恭維。所以這位嬌娥,他消受不起!

可是如今他並非身處廟堂,朝中總有人進他的讒言,強硬拒絕並非上策,少不得自己要吃些苦頭,委婉些打消了太後的意思。

據說這門好姻緣,還是那位石將軍極力攛掇的,背後少不了綏王出謀劃策。崔行舟將這筆賬記在了綏王的頭上,待得他日,一並奉還!

於是算好了時日,他便設計讓自己在朝廷特使的面前負傷,並且在傷口上塗抹了蝕骨草,看起來腿傷更加嚴重,更是放話會腿瘸,現在京城裏關於他腿傷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不怕那個刁蠻公主不知。

因為他口風緊,加之法子高妙,就連趙泉也被蒙混過去。但是這樣一來,也有些風險,藥量若是掌握不好,便真的將自己弄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