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過新帝突然發難來刁難崔行舟,實在是出乎眾人的預料。

這等明晃晃召功臣未婚妻入宮的行為,實在是有些欠妥。一時間,臣子們都等著崔行舟如何應對開宣新帝的刁難。

崔行舟的眉眼變冷了,正待開口時,那坐在後位上吃肘子的皇後卻笑道:“皇上,別拿臣妾說笑了,臣妾哪是做夫子的料?再說柳姑娘這一路來,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入了京城,就是要好好玩玩走走,若是入宮上了規矩夾板,豈不是更累?不過本宮向來愛熱鬧,喜歡請諸位夫人入宮來玩,柳姑娘倒是可以趁著夫人們相聚時,跟她們多學學呢!”

石皇後長得質樸,說話也透著利落豪爽,一邊笑著說,一邊將一只鴨腿放到了皇帝的盤子裏,一下子便緩和了氣氛,就好像萬歲爺方才真的是在開皇後的玩笑一般。

劉淯也是一時被驟然而知的真相氣得亂了心神,以至於開口強令眠棠入宮。其實他話一出口,看見眠棠驟然變冷的表情時,就已經隱隱後悔。

他這般人前為難她,依著她的脾氣,是要生氣的。以前他可是從來都不忍她生氣的……

好在他那個粗枝大葉的皇後及時將話攔住,倒是給穩住了搖搖欲墜的君臣關系。

更何況,就像皇後所言,以後可以借著皇後舉行宮宴茶會時,宣眠棠入宮,到時候,他自然能得機會跟她說知心話。

定個婚而已,只要他倆還未成禮,那麽也不算橫刀奪愛。只希望眠棠不要再跟他慪氣了,他有能力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了。

開宣新帝想到這裏,便也放緩了語氣道:“皇後所言甚是,倒是朕想得不周到了。”

一時間,宮宴再次恢復了和樂氣氛,推杯換盞間仿佛一團和氣。

至於崔行舟的請求,新帝也是欣然應允,只是以二人不過定親,並非成禮為由,給出的並非誥命,而是淮桑縣主的封號,同時賞田產封地,甚是出手闊綽。

淮桑花有追憶過去之意,這封號若非深知二人糾葛之人,估計也意會不到這一點。

但崔行舟偏偏知道,更明白開宣帝在用封號撩撥著他的未婚妻,希望眠棠想起他們倆人以前的往事。

可惜新帝用錯了地方,眠棠傷了頭,將跟子瑜的過往忘得幹幹凈凈,壓根想不起跟他的前塵過往。

關於這點,崔行舟還是很放心的,婚書上白字黑字,柳眠棠既然簽字畫押就得認。他跟她簽婚書時,雖然好商好量,一副過不好就可以放她走的寬容樣子。

但是柳眠棠若真是狗膽包天,將來想要跟他解婚約試試!那時她便知道什麽叫上了船便下不來了!

接下來,兩個人都忙成了一團。淮陽王自然有無數應酬,而眠棠作為初入京城交際圈的新人,也交際不斷。

現在不比在靈泉鎮,每次應酬,換新衣行頭,不能重疊了樣子。每次參加宴會結識的人也要用心去記。

眠棠每日裏都忙成了陀螺,腦子裏也全是事情,有時候回府裏洗了臉,頭釵沒有拆卸幹凈,就趴在床榻上睡了。

可是崔行舟不知是吃什麽長大的,跟她一般累,可每次就算深夜回來,也能將她撥醒,胡鬧上一場。

他們在京城停留的幾日,暫居在開宣帝賞賜的一處宅院裏。

李媽媽現在如同擰緊了琴弦的胡琴,每日裏在柳眠棠的耳旁發出不急不緩的錚鳴——“小姐,如若日後王府舉辦茶宴,正值四月時節,有水亭、山莊兩處,當設宴何處更為穩妥?宴席排位如何擺布?”

李媽媽問得鄭重,眠棠也答得鄭重。關於這些個擺宴的禮儀一類,她記了足足兩大手劄。

至於那些個賞玩擺件,馬球、品茗一類的更是記都記不過來。

眠棠覺得自己此生似乎都沒有這般用心努力過,但平心而論,這些都不是她愛學的。

可是那次宮宴之後,眠棠覺得若學不好這些,很有可能被皇帝拿來當借口,要挾她入宮。是以頭懸梁,錐刺股,倒是一改往常吊兒郎當的態度。

不過每當李媽媽滿意考問走人以後,眠棠都是往身後的軟塌上一倒,不禁幻想著若是沒有答應在婚書上簽字,自己現在該是何等逍遙快活!也不用參加這麽多宴會,學這些勞甚子的規矩。

心中的悵惘一不小心便說溜出了嘴,好死不死的,偏偏崔行舟今日赴宴早早回來,正好聽見了她的自言自語。

這幾日,崔行舟大小宮宴不斷,每日歸來時身上都略帶了酒味。

本想著回來,借口自己酒醉,讓未婚嬌妻的纖指按捏一下頭穴,可沒想到一入門,就聽見眠棠嘟囔著不簽婚書就好了。

這些可捅到崔行舟的肺門子上了,修長的身子定立在門口不動,面罩寒霜北雪,等著人來哄。

眠棠翻身看到他瞪著自己,又一翻身倒在床榻上假裝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