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類鄉野爭地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時,實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甚至難以呈送到皇帝那裏。

偏偏寫奏折的是三朝元老張龐光。張國老在淮陽王面前算是跌足面子。

就在他氣勢洶洶來尋淮陽王的錯處時,漠北苦役營卻傳來消息,說是那邊的柳展鵬已經被尋獲了,人家壓根沒有走出多遠,而且乃是被人劫持走的,那柳展鵬尋了歹人不備的時候,才逃出來主動報官回去的。

當發現自己鬧了一場烏龍,先入為主來尋淮陽王的錯處,結果將臉摔在了爛泥裏後,張龐光也醒過腔來了,明白他成了綏王私鬥淮陽王的工具。

他這次來抓淮陽王的把柄,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畢竟揭發淮陽王錯處的書信是通過明面呈送到他面前,不查也不行。可是若是查得穩住,倒也無損他清吏名聲。

張國老雖然標榜為人耿直不阿,但能立得住三朝的能臣,腦子裏不可能只有忠義嗡嗡作響。

當他決定,兩邊都不占,索性兩頭都得罪,繼續走自己耿直能臣的路數,只轉手一個奏章,將綏王縱容子侄的事情呈送天庭,至於怎麽處罰,就看皇帝如何安排了。他還要繼續巡遊江南,不參合兩王相鬥的爛事。

一時間綏王進京的氣氛便不如他事先所想的那般熱絡了。

當然,這事兒也不算什麽,綏王當下寫了一封自罪書,痛陳自己對親眷的失察,請皇帝降責自己,態度誠懇極了。

皇叔公的態度這麽恭謙,劉淯自然也不好小題大做,不過是頒布聖旨,依律處置了綏王的子侄。

但是因為這件事情,綏王入閣理政的事情便暫緩了一下。

劉淯頂住了太皇太後的壓力,只能淮陽王進京後,將兩王一並受封。

所以在淮陽王府迎來第二門親事後,淮陽王就要攜著王妃入京去了。

崔家五爺的親事辦得略顯冷清。

淮陽王跟五哥商量好了,既然成親,還是分府出去過,這樣彼此都自在些。

他撥給五哥的宅子,離得眞州府也略遠些,其用意很明顯,並不希望以後走動得太勤。也讓廉姨媽以後不必借口著看女兒總是往王府裏跑。

廉楚氏在和崔芙的幾次較量中,次次居於下風,氣得人都病了兩場。待看到女兒成婚時的清冷場面時,便再也忍不住跑去跟楚太妃告狀。

楚太妃這兩日時時得了女兒的耳提面命,加上眠棠適時的哭窮,這輩子倒是難得有耳根子不軟的時候。

加上廉楚氏話裏話外埋怨的都是崔芙不懂事,更是不招人愛聽!她只略顯不耐地聽完廉楚氏的嘮叨後,不甚客氣道:“秦氏出的只有那麽些,公中已經比照著三倍填補了,就算是這些,都是眠棠從自己鋪面上挪了一些填補的。你去別家打聽打聽,有沒有弟妹反過來給嫂子添彩禮的。你只知道伸手要,怎麽不想想我這個當婆婆的在兒媳面前多沒面子!”

廉楚氏從沒見姐姐說話這般不客氣過,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只強詞奪理道:“我們苪蘭許給崔行迪原本就委屈,王府多補償些不也是應該的?”

楚太妃更不愛聽了:“你這話若是叫你女婿聽去,讓他該怎麽想?當初我們王府也沒有迫著廉家嫁女兒!要不是老五那孩子一直對苪蘭有心,你以為他就願意娶個名節受損的女子?再說你們廉家給的嫁妝不是也不多嗎?總歸沒讓他們餓著凍著,新給的宅院也體體面面。我們崔家究竟是哪一點對不住你們廉家?你要是這樣,我們崔家就再給廉家發一次解婚的婚書,你看誰家給的彩禮多,就將女兒嫁給誰去吧!”

楚太妃說這話時是動了氣兒的,她原先都不知道,眠棠那孩子最近緊衣縮食得可以,庫房裏的新入的燕窩補品都緊著她這個老婆子,而眠棠正懷著孕,居然只就著些碎燕熬湯喝……

她責怪眠棠太小家子氣,眠棠也僅僅是笑著道:“最近用錢的地方太多,能省就省點,讓五爺成親體面些,我少吃碗燕窩算得了什麽?”

楚太妃心疼眠棠,更心疼眠棠肚子裏的親孫兒。就沒聽說過哪個府上,一個庶子娶親,卻鬧得主家雞犬不寧,吃喝不上的!

所以廉楚氏此來,無論說得如何可憐淒慘,楚太妃心裏閃著的都是自己懷孕兒媳婦的那一盞碎燕。

廉楚氏沒想到楚太妃會將話說得這麽絕,一時氣得臉色大漲,卻不敢真接應承,只能勉強認錯,讓姐姐消氣,就此灰溜溜地告辭了。

待廉楚氏走後,楚太妃便將話學給了女兒崔芙聽,崔芙笑著道:“母親早這樣就對了,白養出寫個不知怠足的白眼兒狼。廉姨媽若是認不清自己女兒嫁的庶子,那日後豈不是要時時來王府擺親家母的威風?到時候行舟入了京城,王府的底子都要被個庶子媳婦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