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這男人有個本事,就是不論現場多嘈雜,只要他一開口,就能達到萬籟俱靜的效果。

“大伯,三叔,孫老先生來了,人就在門外了。我先出去迎接。你們慢慢來。”

說罷,擡起腳就走出去了。

沈家叔伯急得唉唉直叫喚,偏偏頂著一臉“血汙”又不能出去,氣得險些仰倒。

“就是那個女孩!”秘書氣得哇哇叫,“我開始就覺得她不對勁!裝模作樣的……人呢?”

沙龍裏哪兒還有任勤勤的身影?

任勤勤躲在側門背後,聽著裏面的叫罵聲,樂得恨不能在地上打個滾兒。

多行不義必自斃,天道好輪回,這就給你們來個現世報。

做長輩的沒個長輩樣子,在人家親爹葬禮上就算計著欺負侄子。我這是替沈老先生教訓你們呢!

任勤勤笑夠了,拋起一顆脆桃接住,哢嚓啃了一口,晃悠悠地朝後廚走去。

剛走兩步就定住了。

徐明廷同她面對面站著,一臉驚訝。

“任勤勤,你怎麽會在這裏?”

*

任勤勤同沈家的關系,恐怕要畫一個思維導圖才能解釋得清楚。而且光是王英那一層關系,任勤勤就不方便對徐明廷解說。

幸虧嘴裏含著半塊桃子,給了任勤勤支吾的時間。

這時又聽到身後沙龍裏的人朝門口走。任勤勤頭皮一緊,顧不得那麽多,一把拽著徐明廷朝另一頭跑去。

兩個少年一口氣跑出大屋,站在後廊裏。任勤勤自窗外望見沈家叔伯走遠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扭過頭,就見徐明廷清俊的臉上浮著一絲尷尬三分羞澀,低頭發現自己正把人家的手拽著呢。

任勤勤忙松開手,面紅如燒,一連咳了好幾聲。

好在徐明廷先開口化解了尷尬,問:“你也是來給沈老先生上香的吧?”

“啊,是……”任勤勤下意識說,“我媽在沈家工作。”

說完,臉皮發燙。心裏自我安慰,我也沒撒謊。話沒說全,不算撒謊。

她又問徐明廷:“你呢?”

“我們家和沈家是親戚。”徐明廷和沈老的關系也復雜得需要畫張樹形圖,最終用親戚二字概括了。

“好巧呢。”任勤勤笑了笑。

“是呢。”徐明廷說。

說完兩人就冷場了。

盛夏的午後,湖水的潮氣越過榕樹林漫上來,籠罩著宜園。人在戶外站了不到一分鐘,渾身都抹上了一層黏糊糊的膠水。

和尚念經聲在清幽的後院裏飄著,同蟬有氣無力的叫聲一唱一和。

任勤勤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和徐明廷在學校以外的地方見面。這突如其來的獨處好像一場隱秘的約會,彰顯老天爺對她的厚愛。

可離開了校園,任勤勤發覺自己找不到什麽話題能和徐明廷聊的。聊學業也太無聊了,聊娛樂吧,沈家又在辦喪事呢。

那徐明廷還喜歡什麽?

任勤勤驚覺對他知之甚少。徐明廷對自己估計也差不多。

腿子就在這時慢悠悠地走過來,嘴裏叼著根木棍,朝任勤勤搖尾巴。

“哎,今天不能陪你玩。”任勤勤無奈地搖手。

“你一定經常來沈家吧。”徐明廷笑。連沈家的狗都和任勤勤這麽熟悉呢。

“唉,還好吧。”任勤勤心虛得汗都流下來了。

她竟然破天荒第一次不想和徐明廷相處下去,生怕再多聊幾句,自己繃不住要露餡。

如果徐明廷知道了自己家庭背景,會怎麽看自己?任勤勤不敢去揣測。她只知道自己還遠遠沒有優秀到能有自信和徐明廷並肩的程度。

這個時候,她只想做一只安安靜靜的小蝸牛,沿著藤條慢慢地朝枝頭那只黃鸝鳥爬,誰都別來打攪她。

“對了。”徐明廷忽然說,“你之前和我說過丟了一支蒂凡尼銀筆,是嗎?”

“是呀。”任勤勤有點不解,“怎麽了?”

徐明廷苦笑:“我昨天收拾書包的時候,找到一支銀筆,看起來很像是你丟的那支,也不確定。要是知道今天會見到你,就帶過來給你了。”

“這也太巧合了吧?”任勤勤驚訝,“可我的筆怎麽會掉到你哪裏?”

“我也覺得奇怪呢。”徐明廷說,“筆是夾在一本練習冊裏的。那練習冊還是暑期班剛開學的時候用的,可見這筆在我那裏已經挺久了的。”

“一定是那堂黃老邪的大課!”任勤勤猛然想明白了。

“什麽?”徐明廷不解。

任勤勤激動地解釋:“就是我剛轉去杏外當天,上了一堂黃老邪的大課。你就坐我隔壁。我第二天就發現筆不見了,一定是下課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落在你那裏了。”

任勤勤說著笑起來,清麗的面孔綻放光芒:“那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呢。”

徐明廷輕輕地哦了一聲,垂下了眼。

“你肯定不記得了。”任勤勤以為他想不起來,繼續說,“當時教室裏沒空位了,我身邊的人正好走了,你就坐過來。你問我這裏有沒有人坐。我說沒有,你就坐下了。後來我跟不上黃老邪的速度,問了你一聲,你就把筆記本拆開,把那一頁筆記借給我抄。我當時心想這同學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