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3/4頁)

“還有一年,好好想吧。”沈鐸說,“工作和事業是兩回事。如果所學的專業,能成為你將來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你會覺得人生很值得。”

“哎!”任勤勤低頭一笑,“我記下啦。”

在這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在這一棟與世隔絕的城堡裏,暖融融的燈光照出一段溫情的時刻。

任勤勤忽然覺得沈鐸和他父親挺像的,雖然行事風格截然不同,可骨子裏都有一種寬厚、正直的紳士精神。

一道低空驚雷劈過,大地顫抖,燈隨之閃了兩下。

“去睡吧。”沈鐸打了個呵欠,眼皮又開始往下耷拉,“屋子牢固得很,不用怕。一覺起來,風雨就都過去了。”

任勤勤起身走了兩步,忽而回頭:“沈先生,你失去了慈父,勸你節哀未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其實我也才失去父親不久。我身邊並沒有那麽多人關懷和陪伴我,但是你不同。你並不孤單的。”

沈鐸微微一愣,朝任勤勤望去。

少女欠身,抱著書輕快地走了。

沈鐸靜坐了片刻,起身下了樓,來到沈含章的牌位前。

正舉香朝著沈含章的遺像拜的時候,惠姨輕輕地走了過來,托盤裏放著一杯熱好的牛奶。

“小鐸呀……”

沈鐸把香插在香爐中:“我這就去睡。你也去休息了吧。明天雨過後,你還有得忙呢。”

惠姨還是忍不住說:“那個孩子……”

沈鐸擺了擺手,表示他對個未成年小丫頭沒意思,她不需要操心。

惠姨還是忍不住低聲說:“我不是想勸阻你。相反,終於有個人能和你說說話,也是好事。”

“就她?”沈鐸嗤笑,“我全程都在哄小孩兒呢。”

“能有人讓你樂意哄一哄,也挺好的呀。孤單的時候,身邊有人陪著,比一個人熬要好許多。”

“惠姨,”沈鐸端起牛奶,“沒有誰會永遠陪著誰的。”

惠姨嘆了一聲,望著沈鐸孤零零的背影沒入了黑暗之中。

*

次日天亮後,台風已揚長而去,留下身後滿地狼藉。

雲夢湖漲成了一片渾濁的海,三條公路被淹了兩條半,陸地交通徹底中斷。宜園所在的那片私家園林區成了一座孤島。

院子裏有幾株樹在台風裏寧折不彎,不幸遇難。又幸而都離屋子較遠,並沒有傷著人。

任勤勤一早起來,幫著工人們收拾殘局。宜園裏停了電,備用的發電機轟隆隆工作著。工人正給倒下的樹收屍,用電鋸把它們肢解了。

說來也有趣。院子裏的樹木,哪怕沒有折腰的,也都被吹得東倒西歪,缺胳膊斷腿的。偏偏水邊那片榕樹林,都被上漲的湖水淹了小半了,可一株株精神抖擻地站立著,只折斷了些樹枝。

難怪人們熱衷於抱團取暖。

任勤勤正若有所思,忽而一陣馬達聲傳來,就見一艘雪白的快艇冒著細雨從湖對面疾馳過來。原來是沈家在市郊的小農莊送新鮮的菜肉瓜果來了。

緊接著,頭頂又是一陣轟隆隆聲,狂風從天而降,嚇得腿子汪汪直叫。

任勤勤擡頭,就見一架銀藍色的小直升飛機飛入宜園,朝著大屋房頂緩緩降落。

任勤勤在人間活了近十八載,還頭一次近距離看到直升飛機。她又吃驚又新鮮,又覺得自己果真村得緊,難怪徐明廷瞧不起自己。

“是來接沈先生的。”小趙抱著一捆樹枝路過,“市區裏也被淹得厲害,沒法開車。沈先生工作忙,就先搭直升飛機去辦事了。”

有錢人的交通工具真多樣化。任勤勤再度長了見識。

之後一周多,沈鐸都沒有再回宜園。聽惠姨的意思,他人已不在國內,正全球到處飛。新君登基後巡視領土,忙得不可開交。

等到雲夢湖的水退去,被泡得發亮的柏油馬路重見了天日,也到了秋季開學的時候了。

任勤勤正式穿上了杏外的制服。

雪白的短袖襯衫,及膝的格子裙,同款蝴蝶領結。少女身段高挑勻稱,肌膚泛著玉似的光澤,長眉杏目精神奕奕,很是有幾分英氣。

王英望著打扮得青春靚麗的女兒,紅了眼眶:“你都長這麽大了。再過個一年,你就要去上大學了。媽媽錯過了你好多時間……”

任勤勤握了握母親的手:“我周末會回來的。你好好照顧自己。”

任勤勤依舊坐著小趙的車去杏外,心態卻與兩個月前截然不同了。

她已適應了搭乘豪車出行,不會再如坐針氈。她不會再誠惶誠恐地仰望這所名校,而是從容地返回校園。

機緣巧合下,她誤入了這一片繁華。在最初的惶恐和迷茫過後,任勤勤終於漸漸摸索到了竅門,適應了新的生活方式。

到了杏外大門口,剛下車,任勤勤就碰到了幾個熟識的女同學。

任勤勤正想打個招呼,對方卻是神色驟變,直勾勾地盯著任勤勤,又打量她身後的司機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