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頁)

這裏哪怕隨便一個小擺件,都有著耐人尋味的故事,和不菲的身價。甚至連它們輾轉來到宜園的過程就是一段故事。

“這是一扇玫瑰花窗。”沈鐸漫步在園中,指著西翼側樓梯墻上的一扇狹長的拼花窗戶,解說給任勤勤聽,“玫瑰窗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築特色之一。樓梯間這面墻朝西,用玫瑰窗,既可以采光,又可以擋住烈日的暴曬。”

沈鐸帶著任勤勤站在窗下,仰頭眺望。

“這一扇窗戶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沈鐸說,“它曾裝在倫敦郊區的一座老修道院裏。二戰德軍轟炸倫敦,教堂毀壞,它卻奇跡般地幸免於難。之後它被私人收藏家買走,多方輾轉,最後被我爸買下,成了宜園的一部分。”

果真是一件古董!

“中世紀的歐洲,受生產力發展的限制,還無法制造出大塊的玻璃。所以‘文藝復興’時期前的玫瑰窗,鐵欞分格小,但是色彩渾厚又統一。十三世紀中葉以後的玫瑰窗,玻璃雖然大了,卻難有這樣的美感了。”

窗戶裏正是給家中工人行走的樓梯間,任勤勤上上下下不知走過多少次,還曾坐在台階上靠著窗戶看過書。那時候哪裏想過,背後的窗戶有著這麽多故事。

而宜園裏,像玫瑰窗這樣有故事的物件,不勝枚舉。

後院裏的蓮缸是晚清京城老宅裏的舊物,躲過了八國聯軍的燒殺,如今安然地半埋在土裏,碗蓮在太平盛世裏徐徐綻放。

書房裏有一口青花大龍缸,看著不起眼,卻是雍正年間的。

餐廳和小沙龍之間的那一面拿破侖時期風格的鑲木墻面,則是來自盧瓦爾河谷裏的一棟老莊園。

而通往花房的一個小收藏廳是全屋最華麗的地方。

老雞翅木的陳列架後,整面墻貼著奢華的鋪金普魯士藍皮革墻紙。沈老收藏的青花瓷在藍色墻紙的映襯下,色澤溫潤飽滿。

“仿‘孔雀屋’的設計。”沈鐸說,“我小時候很喜歡爬這面櫃子,還砸了好幾個青花瓶。爸爸罰我跟著花工掃落葉。”

說到這裏,沈鐸臉上浮著淺笑,滿是對亡父的懷念。

沈鐸說宜園是沈含章布置的博物館,並不是吹噓。這裏除了古董之外,還收藏有無數名家之作。

從羅丹,到貝瑞·弗拉納根。從張大千,到透納,再到康定斯基。古今中外的雕塑和繪畫名品,齊聚一堂。

在設計師精巧的布置下,這些來自不同時代,不同文明,風格各異的藝術品,同這間寬大的宅邸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交相輝映。

任勤勤知道自己很俗,可還是忍不住問:“這些……很貴吧?”

沈鐸顯然早知道她會有此一問,那一眼斜睨充滿譏嘲。

“名家的作品是無價的。況且很多瓷器還是祖輩傳下來的。隨著時間推移,收藏品的價格只會越來越高。”

任勤勤笑:“你們有錢人買東西,不會真的從來不看價格吧?”

沈鐸這樣一位金豪人士,對價錢有自己的標準,就是:“如果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錢,那麽,它對我來說就不貴。”

任勤勤五體投地。

沈家的餐廳櫃子裏還擺著一套鑲金邊的手繪花草彩瓷,精美絕倫。惠姨偶爾會親自擦拭,卻從不取出來使用。

任勤勤一早猜測這套瓷器肯定非常名貴,直到沈鐸肯定了她的推測。

“皇家哥本哈根窯出產的瓷器,‘丹麥之花’系列。”沈鐸說,“是我父母結婚的時候專門從丹麥定做,用在婚宴上。爸爸本想去江西請一位名匠開窯燒一套青白瓷的,但我媽喜歡西洋貨。蔣家人曾拿這套瓷器埋汰我,說我媽離婚的時候為了能帶走我姐,只好放棄了這一套瓷器。”

一套瓷器換一個兒子,這套瓷器值多少錢?

任勤勤後來聽惠姨八給她聽,這套瓷器因為是特別定做的,一個小小的咖啡杯就要十萬大洋。一整套瓷器估價近千萬。

任勤勤心想,給我千億我也不會換兒子呀。

沈含章的收藏品帶有明顯的個人偏好。這位長輩喜歡華麗且古典氣息濃郁的藝術品。

沈鐸繼承家業才一兩年,整日忙著肅清朝野,還沒來得及進入買買買的敗家模式,只在有社交任務的拍賣會上略買了幾個小品。

沈鐸買的藝術品,簡直就是他的個性寫照:冷色調為主,簡潔利落,形態卻又十分豪放,充滿一股張揚的氣息。

比如家裏的餐具,原來都用的是Herend定制瓷器,手繪著精致的花卉。

沈鐸當家後,把餐具統一換成了Meissen的天鵝系列,一色雪白,幹凈利落。但是浮雕又非常細致精美,就像沈鐸悶騷的內心。

沈鐸在西廚的操作台上教任勤勤做冰滴咖啡。

冰水滴在濾紙杯中的咖啡粉裏,漸漸滲透,咖啡液慢悠悠地落在下方的小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