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4/5頁)

遠處,香街上的燈火連成一片。巴黎大皇宮的玻璃穹頂裏在夜空裏晶瑩剔透,宛如一個巨大的水晶珠寶匣子。

如此良辰美景,任勤勤氣呼呼地在杜伊勒裏花園裏走著,身後跟著一個大狗似的男人。

“玩膩了,不陪她玩就是。”沈鐸散漫道,“我將她從基金會裏調走好了。”

“用不著!”任勤勤冷笑,“別人會怎麽說?說我吃了虧找你撒嬌哭訴,你為了我把親姐姐給趕走了?我這不是成了狐媚惑主的妖姬了嗎?”

沈鐸噗哧一聲笑,嘀咕:“你是幺雞……那我是二餅嗎?”

任勤勤的眼光凝聚成一把紅纓槍,氣勢洶洶地朝沈鐸紮去。

沈鐸噤了聲。

*

深夜,蛙在池塘裏有一聲沒一聲地低鳴著。

花園裏遊人散盡,卻始終有悠揚的大提琴聲在夜空中縈繞不休。

也不知是誰這麽有興致,在深夜裏拉著巴赫的G大調,小提琴聲似乎從花園隔壁的盧浮宮傳來。

任勤勤沿著碎石路,朝盧浮宮走去。

城裏許多燈火已落下,唯有夜空裏的琴聲依舊。

蒙馬特高地的黑影嵌在天邊,高聳的聖心大教堂被燈光染成金色,像傳說中的聖地。

另一邊,巴黎鐵塔燈火輝煌,和大教堂遙相呼應。

他們走出了花園,來到卡魯索凱旋門下。正前方,就是金碧輝煌的盧浮宮。

“太晚了,回去了吧。”沈鐸低頭看表,“我知道沈媛這次做的過分了。你生氣是應該的。我會和她好好談一談。”

任勤勤沒搭理他,走上了盧浮宮的廣場。

此時已近午夜,金字塔的燈光已關了一半。

廣場上人影稀落,卻偏偏有一支四人的小樂隊,在水池邊寂寞地演奏著巴赫。

此刻,他們改拉G大調第一號,低沉的大提琴聲更襯得夜色清幽如水。

任勤勤在水池邊坐下,蹬掉了高跟鞋,呲牙咧嘴地揉著腳。

沈鐸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拉起了她的腳,放在膝上。

“你少來……”任勤勤蹬腳。

沈鐸將她的腳牢牢地握住。

男人的手掌很大,正好能將女孩的腳整個人包裹在掌中。掌心溫熱,帶著薄繭的手指細致而緩慢地按揉著酸痛的肌肉。

任勤勤安靜了下來,臉埋在陰影裏。

盧浮宮的外墻燈開始一盞盞熄滅。

時間將近零點,這座城市要正式入睡了。

“是我考慮不周。”沈鐸輕聲說著,“我從來不幹涉你和沈媛的鬥爭,本來是想培養你應對挫折的能力。但是我沒有考慮到,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他望向任勤勤:“對不起。你的精力應該用在更有意義的事上,而不是消耗在無謂的內鬥中。”

任何知道沈鐸這個人的人看到這一幕,怕都不會相信。

巨型跨過集團的掌門人,商場上剛硬果決,以強勢到六親不認出名的商業巨子,也會捧著女孩的腳,低聲下氣地道歉。

任勤勤把臉別向一處,濃密蓬松的秀發下,耳垂上的粉鉆耳墜一閃。脖頸因這個動作而拉伸,愈發顯得修長纖細。

任勤勤並沒有濃妝艷抹,只有唇上抹了明艷的口紅,最鮮艷的櫻桃的顏色,有著水潤的光澤。

“只有你才能真正約束你姐姐。”任勤勤低聲說,“我打臉技藝再精湛,也終究只是個外人。”

“你不是。”沈鐸說著,雙手將女孩的腳攏在手掌之中,鄭重地說,“對我而言,你不是外人。”

任勤勤終於轉頭望了過來。

這還是她今晚第一次認真看沈鐸。

四周的燈都滅得差不多了,最後一抹燈光正照在沈鐸的臉上,柔化了他原本冷硬的輪廓,讓他的氣質沉澱了下來。

三十歲正是男人最好的年華。閱歷給他增添了厚重感,歲月卻還沒來得及摧殘他的容顏。

褪去了稚嫩,成熟剛毅的棱角浮出水面。如今的沈鐸更加俊美,如一把鋒刃精粹的寶劍。

偌大的廣場,燈光近乎滅盡,僅剩身後的金字塔的燈光還亮著。映在女郎的眼底,似兩簇跳躍的火光。

“你……”

啪,這最後一抹光也熄滅了。

*

四面一片黑暗,左岸的燈光如飄渺的螢火。連樂隊的琴聲也停了下來。

萬籟俱靜之中,只聽一陣渾厚的鐺鐺聲,那是城裏各個教堂零點的鐘聲,正自四面八方悠悠飄來。

緊接著,弦樂聲在黑暗中重新響起。

這一次,樂隊演奏的是一首生日歌。

沈鐸的身軀輕微一震,在黑暗中瞪大了眼。

“啪——”第一盞燈在樂曲聲中亮起。

隨著那優美抒情的旋律,盧浮宮的燈光次第重新點亮,照著古老的宮殿。

繼而,整個金字塔驟然大放光芒,燈光如無數金箭射向夜空,同西邊埃菲爾鐵塔的最後一次閃燈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