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現在已近午夜,沈鐸穿著一身居家服,在院子裏遛狗,顯然和任勤勤住同一個小區。

徐明廷有些意外,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小區本就是“鯤鵬”開發的,沈鐸住在這裏倒也理所當然。

“小舅舅。”徐明廷回過神,立刻打招呼。

沈鐸吹了一聲口哨,把腿子喚了回去,朝兩個年輕人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

“才回來?”

很普通的一句話,可落進任勤勤耳朵裏,就是有點刺耳。

才回來?不然應該什麽時候回來?

徐明廷卻是個乖巧的晚輩,很認真地回答:“我和勤勤去拜訪了學校老師,聚餐拖得有點晚。小舅放心,以後不會了。”

沈鐸看向任勤勤:“喝了酒了?”

“只是陪老師喝了幾杯而已。”

話出口又才覺得不對勁。我為什麽要心虛地解釋?成年人,聚餐小酌幾杯,很正常的事,卻弄得好像被家長逮到喝酒的未成年人似的。

沈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正好讓徐明廷送你回來。”

“應該的。”徐明廷說,“送女士回家是應該有的禮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虛,任勤勤覺得現場氣氛越來越詭異。

她快刀斬亂麻,對徐明廷說:“我就住前面這棟,送到這裏就可以了。你也忙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到樓下吧。”徐明廷說。

“這幾步路,她還走得過去的。”沈鐸說,“倒是你的車停在小區外面的?門口那條路不給停車,有電子眼抓拍。你還是趕緊把車開走吧。”

“快去吧。”任勤勤朝徐明廷揮了揮手,快步跑進了大樓裏。

徐明廷一直目送任勤勤進了公寓樓大門,才朝沈鐸轉過身去。

青年一臉彬彬有禮的笑容不曾變:“小舅,那我就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您。”

“還是暫時別了。”沈鐸冷淡而直白地拒絕,“我們兩家在競同一個標,私下走得太近,影響不到大好。你的心意我領了。我們都是公司高層,還是以身作則吧。”

徐明廷不以為然地一笑:“那麽,勤勤不是項目組的,我見她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沈鐸的眉毛一挑,像一把劍亮出了鋒芒。

徐明廷卻不等沈鐸回應,略一欠身,轉身大步而去。

*

電梯緩緩上升中,任勤勤回味著沈鐸剛才的話,越想越不對勁。

正好讓徐明廷送你回來?正好?

沈鐸這是什麽意思?覺得她是故意喝酒,好讓徐明廷送她回來?

一旦把這一層邏輯想通,任勤勤的火頓時直沖天靈蓋。

她一刻也不能等,家也暫時不想回了,直接摁亮了第一層的按鈕,重新殺回樓下。

不過幾分鐘,樓下已沒了人影。

任勤勤一口氣奔下門廊的台階,東張西望,只見路燈昏沉,樹影搖曳,連只鬼都看不見。

他娘的,跑得倒快!明天到了公司,一樣要找他討要個說法。

“找我?”

耳後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

任勤勤倒抽一口涼氣,轉身揮手,小皮包重重地砸在對方的鼻子上。

*

沈鐸鼻孔裏塞著棉花,仰頭靠在沙發裏,一聲長嘆,隱隱帶著點生無可戀。

“差不多就行了!”任勤勤將一杯熱茶重重放在茶幾上,“我擠個痘痘出的血都比你這個要多。不是號稱鐵鏈子都拴不住的沈大少爺嗎?怎麽被女孩子的皮包砸了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被打的是我,受傷的也是我。怎麽你的氣反而最大?”沈鐸沒好氣,“不耐煩就回你自己屋子裏去。我又用不著你伺候。”

“我當然要回。把話說清楚了就回去。”任勤勤抄起了手,“剛才徐明廷在的時候,你說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正好’讓他送我回來?”

沈鐸一張黑人問號臉,想不出自己這句話有什麽不妥。

“你覺得我是故意喝酒的?”任勤勤幹脆解釋分析給他聽,“你覺得我在耍小手段勾引他?”

鼻孔裏的棉花大大削弱了沈鐸的霸總氣勢。他扯著嘴角冷笑的模樣遠沒有平日的冷峻魅力。

“我就隨口一說。你卻把每個字都掰開了碾碎了分析一遍,然後雞蛋裏挑骨頭,無中生有。”

“你就是那個意思!”任勤勤一口咬定,“跟著你混了那麽多年,我還不了解你?你話裏藏著的機鋒可多了!你也不過就欺負徐明廷聽不出來。”

沈鐸噗哧一聲笑,把帶血的棉花給噴了出來。

“徐明廷至今還是你心中天真無邪的小可愛呢?”

任勤勤反問:“他要不是天真小可愛,聽得懂你話裏藏的針。你一個做人舅舅的,說這些話,你不覺得掉價嗎?”

輩分這頂帽子壓得沈鐸有氣使不出來,天然就讓他必須謙讓對手一頭。

“你到底喝了幾杯酒?”沈鐸皺眉,“為了這麽點小事,就跑到我這裏來耍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