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5頁)

燒化池邊,沈鐸白衣黑褲,正同僧人還有保鏢一道,將給亡父的祭品丟進火裏。

青煙滾滾,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那一股股熱浪。

感受到了任勤勤的視線,沈鐸回過頭來。面容沉靜肅穆,如古潭之水。

東西都燒完了,沈鐸對著熊熊火焰雙手合十,深深鞠躬,高大削瘦的背影有些寂寥而虔誠。

法事完畢,沈鐸和主持在廂房裏小坐,品一杯茶。

主持道:“沈先生心事重重,法事做完了,可你的愁眉還沒有解開。”

沈鐸說:“我天生愛皺眉。”

主持笑著搖頭:“愁由心生,而顯於面相。”

“大師,”沈鐸笑道,“天下哪個成年人沒有一點半點愁?”

主持道:“但我看沈先生的這個愁非同一般。你想必也清楚,自己心中正因什麽事而惴惴不安。你眼中甚至有惶恐之色。你在害怕。”

沈鐸沉默了。

片刻後,他才說:“我最近非常幸福,得到了我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可隨之而來的,卻是恐慌。大概是從來沒這麽幸福過,怕樂極生悲。我並不擔心自己受苦,卻擔心自己力量不夠,不能保護我在乎的人。”

主持從容道:“人因弱小而恐懼,卻也因恐懼而更加強大。你既然有保護他人之心,便也會因此生出超乎尋常的強大力量。只是,沈先生,一個人再強大,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你不妨將目光放遠一點。你想保護的人,也想保護你。”

大殿外,任勤勤正拿著一把竹掃帚,幫沙彌掃著落葉。

年輕女子穿著白色連衣裙,長發松松地紮著,身影窈窕。那沙沙掃地聲同山林裏的鳥語蟬鳴融為一體。

沈鐸辭別了主持,走出大殿,走到任勤勤跟前。

“開你的車回去?”

任勤勤點頭,把鑰匙丟給沈鐸。

沈鐸又把手攤開。

任勤勤臉頰微熱,把手遞了過去。

沈鐸牽起任勤勤的手,踩著落葉而去。

*

保時捷小跑疾馳在返回C市的高速路上。

暖金色的夕陽中,車身色彩艷麗無比,說不出來地惹眼。

夏末,郊野的綠意正爭分奪秒地燃燒著生命。又是富庶之地,鄉村裏精美的屋舍連成一片,琉璃瓦在驕陽下閃閃發光。

“有月季花就好了。”任勤勤忽然說。

“想到了倫敦的郊外?”沈鐸立刻就知道任勤勤在想什麽,“這個時節,牛津的花大概也已經落了。”

“難怪人總恨花無百日好。”任勤勤感嘆,“要是每天都能花好月圓就好了。”

沈鐸說:“沒有苦日子做對比,你也不會覺得好日子有多甜。”

這倒是真的。

“你剛才和主持說了什麽?”任勤勤問,“你的眉頭到現在還是皺著的。”

“沒什麽。”沈鐸淡淡道,“我只是在反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多心呢,還是太過自大自負了。”

任勤勤說:“你緊張,我能理解。畢竟這是你很多年前就在籌劃的項目了。從說服股東,到親自寫策劃書,一路走到今天,這項目就像你的孩子。如今孩子要上考場了,做家長的能不擔心嗎?”

“我擔心的,倒不是項目本身。算了,不說這個了。”沈鐸轉了話題,“徐明廷這兩天還有來騷擾你嗎?”

“什麽叫騷擾……”任勤勤好笑,“其實這幾天我也在想,我真的有喜歡過他嗎?我當初是喜歡他的人,還只是向往他所代表的東西?從容、優雅的品質,優渥、祥和的生活……”

她望向沈鐸:“我早就已經過上這樣的生活了。所以我對徐明廷的崇拜和迷戀,已經過去,不會再回來了。這次競標回來,他要是還沒明白,我會把話攤開,和他說清楚的。”

“哪怕以後不能做朋友了?”

“我不像你。”任勤勤說,“我很擅長交朋友。我以後的朋友還多著呢。”

沈鐸手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這男人專注開車的模樣始終那麽英俊迷人。

“你骨子裏還是慕強的。”沈鐸說,“你只會愛上讓你敬仰欽慕的男人。當你發覺自己和徐明廷平起平坐了,你就對他不再愛慕。你的內心渴望被征服。”

任勤勤耳朵微燙。但是她知道沈鐸說的是對的。

“所以,我也不能松懈……”沈鐸話說一半,突然皺眉。

“怎麽了?”

沈鐸不答,手在駕駛盤上飛快地操作。

“請注意,您已超速!”車系統突然發出警報。

任勤勤倏然一驚。

這條新修的高速公路上車輛不多,直到警報響起,任勤勤才發覺車窗外的景色正急速後退。

可車速絲毫沒有減慢,跑車引擎轟隆咆哮。

“沈鐸?”

沈鐸還是沒有回答。

他面孔肅殺,緊握著方向盤,微微一偏。跑車劃著一道疾風,超過了前方一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