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領證那天天氣格外晴朗,之前幾天一直灰蒙蒙的,太陽在雲裏霧裏躲,不敢照面,昨天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今天天放晴。碧空像用高壓水泵沖洗過,藍得沁人心脾。

天高雲淡,風和日麗,就連陽光都正好。

今天於季星遙而言,雙倍喜悅,上午跟慕靳裴去領證,等到傍晚,這麽好的天可以欣賞美麗的日落,那是代表地老天荒。

領證的速度比她預想的要快,填表拍照,很快證就拿到手。她來不及好好欣賞,先迫不及待拍下來發給張伯和父親。

想要給他們驚喜,領證前沒在他們那裏透露任何消息。

張伯看到結婚證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反復確認後不是星遙跟他惡作劇,他懸著快一年的心終於落了地。

他以為慕靳裴跟他一樣,最終在季星遙純粹美好的感化下決定放棄仇恨。顧家和季家的恩怨由來已久,誰對誰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扯清。

當然,季常盛的心狠手辣不可原諒。

可如今最重要的是,慕靳裴放下壓在心頭的仇恨,可以輕松的好好的過一回屬於自己的日子,而不是生活被仇恨填滿。

他回季星遙:【我們遙遙長大咯。】

張伯不善言辭,更不善表達感情,每次總是那麽幹巴巴一句,不過季星遙看後心裏暖暖的,也酸酸的。

她想張伯此時一定挺失落,因為她長大了。

從民政局回家路上,慕靳裴一直反復在看結婚證,像如獲至寶,愛不釋手。

季星遙靠在他身上,半開玩笑,“要不要看進眼裏去?”她把結婚證貼在他眼前。

慕靳裴想說,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看到眼裏去。

他把兩本結婚證都拍下來,上傳到那封寫給女兒的信的附件裏。這短暫偷來的幸福和回憶終將成為他回不去的過去,到不了的未來。

他都能預見以後,痛苦會如何像烙鐵一樣燙在他心頭讓他生不如死。

可又能怎麽辦?

母親的死,外公外婆的意外,父親一家的命,一座座墳,他怎麽都跨不過去。

婚後的日子蜜得像糖,也快的跟流沙一般,怎麽也抓不住。

十二月底,慕靳裴要回紐約一趟。南非那個項目已經出現了問題,M.K也投了百億進去,一旦那個項目出事,或多或少會對M.K帶來影響。

而謝君毅作為項目負責人,被董事會問責在所難免,畢竟謝君毅為了他才一意孤行,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幫了他。他回去坐鎮,關鍵時刻可以幫到謝君毅。

今天季星遙沒去畫室,早上起來晚了,精神狀態也不佳。

慕靳裴下午的航班,臨走前又回家一趟,等他再回北京,到時就是一場血雨腥風。

“遙遙?”

他習慣到了門口就喊人,每次她都會跑過去他單手把她抱起來,今天喊了她幾聲也沒動靜。

“遙遙?”

慕靳裴邊喊邊走進來。

季星遙靠在落地窗邊的沙發裏睡著了,整個人都沐浴在柔軟的陽光裏,沙發邊地板上落了一本書,正是他讓儲征印制的西班牙語那本故事書。

“遙遙。”他在沙發前半蹲下,擱以前她睡那麽沉他就不舍得喊她起來,可今天想跟她說說話。

季星遙緩緩睜開眼睛,有點恍惚,陽光晃眼,她又立刻眯上,“老公你怎麽回來了?”

慕靳裴把她圈在懷裏,“下午出差。”

“哦。”兩秒後才徹底反應過來,“去多長時間?”她仰頭看著他,眼裏盡是不舍。

慕靳裴也不知道要去多久,“公司那邊出了點狀況,我回去處理,盡快回來。”

季星遙抱抱他,給他寬慰。

慕靳裴把地上那本小說撿起來,“你也看不懂怎麽還翻看。”他把小說擱在沙發扶手上。

“我邊查單詞邊看,一個中午看了一小段,特有成就感。”季星遙問:“到底是一個什麽故事?”

她對故事內容不感興趣,只是想知道裏面跟直升機有關的橋段,她了解透徹後就能對症下藥,讓他早點走出陰影。

慕靳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就算現在不告訴她,等真相揭露那天她也會知道,思忖再三,他便說了,“小說主人公一家乘坐的直升機在曼哈頓城郊墜毀,是他們家商業競爭對手在飛機上做了手腳,還買通了事故調查鑒定的人。”

直升機上一共九人,無一生還。

當初負責事故調查的人,後來死於非命,一切變得撲所迷離,真相被徹底掩蓋。

季星遙抱著他的力道加大,小說裏描述的仇恨和人性醜陋罪惡的一面應該比他說的還要黑暗,小小年紀的他看了後是要有心裏陰影。

而且他們慕家也不和睦,為了M.K的繼承權還不知道暗中是怎樣較量爭奪,他應該就把自己代入了小說主人公的角色,害怕他姑媽一家給他的直升機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