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言卿呆怔,頭腦忽然眩暈,反射性掙脫。
霍雲深膝蓋彎折,摟著她直挺挺跪在地毯上,他汗濕的額頭埋入她頸窩間,咬著她的肩膀,牙關顫抖:“卿卿,你想想,想想我是誰。”
“你別忘了我,”他死死擁著她,要把她骨頭握斷,“別走,別再扔下我!今天是我生日,你答應你睡一下就會醒的,醒了要對我說生日快樂,會告訴我,這一天有多好,不是地獄……”
他全身冰冷:“卿卿,求求你,別讓我下地獄。”
言卿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哭到止不住,她耳中洪鐘般異響著,眼前漸漸發黑,想攥住霍雲深的衣服,又無力地放下,癱在他胸前。
“霍……雲深。”
“雲深……”
“……深深。”
她含糊地囁嚅了幾聲,很快安靜,軟成一團。
霍雲深抱著她,咬緊的齒間終於泄露出一絲哽咽。
他把他送回臥室,用被子裹好,擦幹她臉上的淚痕,一只手嚴絲合縫地攥著她,另一只手吃力地按亮手機。
電話接通的時候,何醫生先張嘴:“霍總,我已經在回國的航班上了,馬上關機,明天落地後聯系您,給太太做檢查。”
“她的記憶,”霍雲深盡力說得穩定,“在短睡之後回到了幾個月前,現在失去意識。”
何醫生失聲:“什麽?!”
霍雲深漸漸無法克制:“她有沒有危險!”
何醫生深呼吸幾下,冷靜問:“霍總,太太近來有再想起過去的事嗎?比如什麽特殊的關鍵點?或者說,你是否有和她頻繁提起以前?她對你的感情是不是又有明顯加深?”
霍雲深胸腔裏被利刃割著,一句一句回答何醫生的問題。
“有想起細節,她經常夢到,樂觀地以為是要恢復記憶。”
“關鍵點……記起了一個特殊的人。”
“我沒有對她講過去,怕她承擔不了,但是,”他赤紅的眼睛凝視言卿,“可能有別的人說。”
“還有,她愛我。”
何醫生心中沉重,他一直憂慮又不敢輕易提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凜然道:“霍總你聽我說,從你第一次帶太太找我,我就跟你講過,她的神經已經非常脆弱,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這麽長時間是靠她的意志和情感,才有了今天這種不敢想的進展,但是同時,她也在承擔相應的負荷。”
“她的真實記憶被鎖著,因為渴望想起,一直在無意識地沖擊那道閘門,等於是自殘,”他肅聲,“每次想起一點,甚至對你的感情加深一點,都是在刺激薄弱的神經,到了承擔不了的那天,她的記憶自然會混亂,可能退步,也可能以後的某一天,她會完全想不起,回到她被篡改後的那一瞬間。”
因為舊的記憶被封存著,新的記憶又坍塌,人腦在極端崩潰時,會回到被設置好的原點。
但“一個特殊的人”存不存在關竅,太太往後會不會有更極端的發展,何醫生不敢在這麽緊急的關頭輕易下定論。
他篤定說:“暫時放心,太太這種情況是第一次出現,短時間內不會有危險。”
“讓她多休息,千萬不要受刺激,她目前的記憶是混淆的,每次睡眠裏都在變化,再醒來的時候,她可能還會忘,也可能記起來,自己對剛做過的事毫不知情,總之,等我回海城再細談。”
霍雲深一刻沒有停頓,不管幾點,聯系許茉涵。
許茉涵膽戰心驚:“……霍總?!”
“你是不是對卿卿講了以前的事。”
許茉涵聽著他的語氣,冷汗當時就下來了:“是,從跟她相認,她就嚷著想聽大學時候跟你的故事,我舍不得拒絕她……”
霍雲深冷戾質問:“她有沒有異常反應。”
許茉涵知無不言:“相認那天,她那種眼神,好像透過我看到以前的你,昏倒了幾個小時,後來經常頭暈犯困,她不讓說,我就……”
霍雲深闔了闔眼,五指被手機硌得死白。
寂靜夜裏,床上的人並不安穩,額角細細密密沁著汗。
霍雲深掀開被子,把言卿裹入臂彎,吻著她淩亂的長發,不厭其煩安撫她單薄的脊背,他有幾次張開了口,忍不住想叫她一聲,又咬住牙,嘴唇也被磨出血痕。
淩晨三點,言卿終於平靜,秀氣的眉舒展開,吐息也不再急促。
霍雲深下床,離開臥室,瘦削身體有些搖晃,慢慢走入走廊盡頭的露台。
春天的風還是冷的,樓下有長亮的燈光,那片庭院,卿卿頭發飛揚地跑過,院中有秋千,他專門給她架的,她經常懶懶窩在上面,裙角飄蕩,張開手笑著喊他“深深”。
霍雲深無聲無息地笑,眼眶裏卻有滾燙的液體落入黑夜。
他擡起手,拿著沿路上翻出的煙盒。
很久沒抽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