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沒有禦醫。莫要忘了,先前是您做主,替我把所有禦醫逐回京城的。對了,我為了磋磨那些禦醫,還特地交代要押他們往最偏僻泥濘的草原徒步入京。科爾沁這般大,泥濘草原處處都是,這人也不知被押到哪裏去了,肯定追不回來的。”

容溫笑得幸災樂禍,眉眼飛揚,“倒是有蒙古大夫,您放心讓他們給您解這劇、毒嗎?”

“劇、毒?”恭親王驚得變了調,瞪著容溫“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話來。

容溫見狀,好心好意解釋道,“羊躑躅,《綱目》 弘景曰:羊食其葉,躑躅而死。所以,又名鬧羊花。”

“王爺喝了羊躑躅葉泡的水,竟撐了這麽久才發作。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容溫真心實意誇道,“您這身板比羊硬朗多了!”

身板比羊硬朗的恭親王,被容溫這話氣得直翻白眼,險些直接背過氣去,粗喘著,恨恨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你不怕本王回京……”

“回京告狀?我不怕哦。”容溫笑眯眯的搖頭,慢悠悠的掰著指頭開始數。

“一、我這羊躑躅是為了治腿,正經路子來的;二、您喝那壺茶時,我曾高聲阻止、並以軟枕相擲;三、禦醫是您幫我送走的,而非我不給你找大夫;四、暗旨是您毀了的,不是我不肯接旨。”

容溫一身正氣的總結道,“一切,都與我無關!”

要怪,就怪你自作自受。

容溫最後一句話還未說出口,恭親王已腦袋一偏,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疼的。

-

一盞茶後。

衛長史前來回事。

“公主,草原上沒有會解、毒的蒙古大夫,奴才已派人送了恭親王連夜返京。”

容溫坐在燭下,漫不經心道,“嗯,辦得不錯,下去吧。”

把恭親王這個禍害弄走了,科爾沁也就暫且安寧了,明日班第也不用舍命去比武了。

只是……

容溫看看自己的雙手,又望望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半斂眼瞼自嘲一笑——到底是宮裏出來的,一身的晦暗汙濁。

容溫指尖一動,忽然叫住走到門口的衛長史,“今日本公主累了,你讓唐首領帶人守在外面,不許放任何人入內。”

衛長史領命出去後。

容溫雙手攤在眼前發呆,桃知櫻曉知她心裏不痛快。可這種對生父下手的事,外人說多錯多,無從安慰。

遂幹脆轉移她的注意力,櫻曉道,“公主指甲折了小半,不如奴才給你修修吧,再染個蔻丹。”

“蔻丹就不必了。”容溫伸著手,任由宮女們圍著她忙碌。

等她再回過神來時,雙手指甲已經被修得齊整又圓潤,正泡在撒了幹玫瑰花瓣的熱水裏。

容溫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手背上玫瑰花瓣,後知後覺發現,身邊過分安靜了。

怔忡擡頭,正好撞進一雙熟悉的灰眸裏。

容溫一愣,蹙眉問道,“外面重兵把守,你如何進來的?”

班第濃眉一揚,不答反問,“為何不想見我?”

容溫沒吭聲,無意識把雙手往花瓣下藏。

為什麽。

若真要說為什麽,大概是四個字——自慚形穢。

科爾沁部明知比武一事,是中了恭親王的奸計,卻仍舊堂堂正正的應承了下來,未以陰謀回敬。

班第亦是如此,不惜以命相搏,也要扛著‘邪不勝正’四個字。

他們,都活得光明磊落,灑脫正直。不會因他人的錯處,決定自己的行為。

可她不一樣,哪怕她面上再是和煦良善,可一旦遇事,便露出長於汙濁的本性。

明知他人做的事齷蹉惡心,卻總按捺不住自己,做出比他人更為惡劣的行徑來。

弑父。

今日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等狂妄悖逆。

可當她在演武場外,見班第與哪些人以命相搏時,那股惡意便如野火蔓延。墜下駱駝的那瞬間,壞主意已清楚印在了她腦子裏。

她其實可以毫發無損,是她為了逼真,故意狠心往足蹬上撞傷的。

容溫眼瞼微動,嗓子幹澀,半響才擠出一句,“恭親王走了。是我下毒,弄走的。”

“嗯。”班第了然頷首,面色平靜。

沒有容溫設想之中的嫌惡鄙夷。

容溫愣了愣,重復道,“我說,是我下的毒,弑父。”

“聽見了。”班第突然上手,使勁兒捏了捏容溫的臉頰,“人不大,本事不小。竟敢瞞天過海,連我都騙。”

先前容溫莫名其妙‘性情大變’,班第只當她是想趁機套恭親王的話。這事兒不算過火,他遂默契配合。

直到中毒的恭親王被送出科爾沁時,他方知自己被容溫這幅乖巧模樣騙了。

“就這樣?”容溫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做下這等壞事,班第只捏她兩下臉,輕描淡寫說兩句,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