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王德全道:“若是順當,鄭采女便兩年無法侍寢,也不知道哪位小主能抓住機會。”

新進宮的這批人裏,鄭采女雖然位份低微,侍寢的次數卻不少。

她撤了牌子,就給人別人侍寢的機會。

“誰知道呢?這宮裏的人原本就是來來去去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沒什麽意思。

陸湘說完徑自回房了。

她手頭還有皇後交辦的差事,不接也就罷了,接了就得做。

要教導兩位皇子,自是要做些準備,歡喜佛必不可少,畫冊話本也不能缺。

敬事房裏最好的幾套書都被幾位小主搶走了,陸湘用過膳食,略作休息便往璃藻堂去了。

璃藻堂是位於禦花園後頭的一座小書房,與收錄了不少珍本、善本、孤本的禦書房相比,這裏的書但求一個齊全,並沒有多麽珍貴,正因為如此,許多沒有什麽收藏價值的前朝雜書也收藏在璃藻堂,這一點連禦書房都有所不及。

不過,即便璃藻堂的藏書太多,但因著地方狹小,又像個倉庫,皇帝和嬪妃幾乎不來,來璃藻堂看書的大多是宮中識文斷字的太監宮女和一些外臣,陸湘就是這裏的常客。

值守的太監見是陸湘,開門放她進去了。

璃藻堂裏的書浩瀚如海,即便陸湘知道自己要找哪幾本,也頗有些費事。

書架太高,饒是大白天的,想看清上頭的字也不太容易。

費了老大的勁兒,陸湘才找到了兩本,最後要的一本畫冊怎麽都找不到。上回用過之後她明明就把書放在這排架子上,也不知道是誰拿走了。

砰——

陸湘仰著頭往書架上層張望,一面緩緩挪動著,腳忽然踢到了梆硬的東西。

她忍著疼扭過頭,目光頓時一凝。

眼前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眉目清雋,神色冷峭。

他的五官極為精致,即便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中,他的長相亦姣好得勝過那些國色天香的宮妃。尤其他的膚色,白皙得沒有一點瑕疵,甚至還帶著一點透明的質感,贊一聲冰肌玉骨也不為過。

這樣的一個人,偏偏坐在輪椅上,便如懸崖上的被雪壓彎的蘭花一般,令人望之不忍。

宮中坐輪椅的少年,只有一個人。

陸湘收回目光,恭謹道:“六爺。”

少年本來神情淡淡,聞言,冷冷一笑:“闔宮上下只有趙斐一個廢人麽?”

不等陸湘說什麽,少年轉了輪椅,徑自往旁邊的書架去了。

陸湘這才輕輕“嘶”了一聲。

六皇子那輪椅也不知是什麽木頭做的,比石頭還硬,剛才那一撞,幾乎把陸湘的腳腕撞麻了,緩過勁時,只覺得鉆心疼痛。陸湘撩起裙擺拉下襪子,瞧見腳踝已經迅速紅了起來。

想起他那譏誚的言語,陸湘更加確定他就是六皇子趙斐,心裏頭憤憤想:闔宮上下,可不就他一個廢人麽?

“陸姑姑?”

陸湘扭過頭,見身後的書架又溜出來一個人。她忙放下裙擺,勉強撐著笑意打招呼:“沈大人。”

沈約是宮中的起居郎,他的祖父沈平洲曾在宮中任起居郎,與陸湘是好友。

陸湘一直就喜歡看書,隔幾日就會去璃藻堂,總在那裏碰見他,如此好幾年,兩人才開始交談。

沈平洲出身士族,家學淵源,學富五車,奈何科考不順,只得一個舉人便再無進益了,家裏頭使銀錢為他捐官,因著相貌清秀被吏部安排到大內做起居郎。

他不擅交際,起居郎的差事正好符合他沉默寡言的性子,更何況,璃藻堂裏還有浩瀚如海的書。

有一次,陸湘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他每次在璃藻堂抄的是什麽,沈平洲說,他對四書五經沒什麽興趣,偏愛雜學旁收,這幾年在璃藻堂看書,便萌生了一個想法,想編寫一本全書,將璃藻堂中所收錄的磚瓦、織染、陶瓷、采煤、制鹽、火燭、造紙、硫磺、榨油等技法工法收錄進去。

陸湘聽過之後只是略感佩服,並未在意,此後陸湘與沈平洲在璃藻堂中相見,每回他都在專注抄書,顯然他並非一時興起口出狂言,而是認認真真在做這件事。

陸湘佩服有毅力的人,但不久之後,她換了個身份重新在宮裏生活,再與沈平洲見面,也不好多問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起居郎換了人,就再沒見過沈平洲了。

或許冥冥中有天意,等她成為敬事房宮女陸湘之後,偶然間在璃藻堂中碰見了新任起居郎沈約。聽見他姓沈,陸湘多問了幾句,沒想到沈約真的是沈平洲的孫子。沈平洲做了二十年起居郎,一直在璃藻堂中抄錄,等到告老回家,也一直堅持做著這件事,直到兩年前病發倒在了書房中。

陸湘回憶起與沈約初遇,竟然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