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4/7頁)

她立刻有點來氣,怎麽地,她還能行刺他啊?

看見她惱火的眼神,墨染流不由得有些好笑,“不是針對翁主,天下流派眾多,就連周天子也豢養著死士。若找個身量與翁主一樣的女子易容,借著昏暗靠近我身邊。恐怕我就難以招架了。”

他聲音緩慢,尾音有些暗啞,雯蘿莫名的心微微顫了一下。但是突然覺得有些不對,訝道,“你的腿沒事嗎?”怎麽能自己坐起來,她一直以為他類似於高位截癱那種,下半身沒有反應。

墨染流顯然看出了她在想什麽,蹙起了眉,俊美的面容帶出一絲不悅,“翁主在想什麽?認為我不能動?”

“嗯。”雯蘿老實點頭,以前不敢提是怕傷到他的自尊心,但現在看……

“钜子,所以你的腿哪裏出問題了?”她歪著頭盯著對方玄色的衣袍,恨不得透視進去。

墨染流頓了一下,慢慢掀起衣袍,卷起褲腳管。只見昏暗的光線下,左小腿上接連一大片的赤紅,像火一樣往上蔓延。他伸手從自己的束發上拔下木簪,頭發如黑瀑一瀉而下。三角形的交領掩蓋到了喉結,更顯得他眼神淡漠,慵懶禁欲。

雯蘿正被這突然出現的風情,震得心砰砰跳,就見他用尖尖的簪頭往自己腿上一紮。血一下冒出來,彎彎曲曲往下流。鮮血與他臉上的漫不經心成為鮮明對比。

她忍不住輕聲驚呼,用手掩住嘴,擡起眼眸看過去。

“無痛無覺。”墨染流輕聲道。一旁的推車人連忙大步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陶瓶,扒開塞子往他腿上倒下褐色的粉末。血才凝固起來。

“誰弄的?”雯蘿問。

墨染流放下褲管,重新整理袍子,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問,“你來找我做什麽?可是國中發生了變故?”

“沒有沒有,”她慌忙搖手,心道,別咒我啊,“是,是紅薯好了,我喚你來吃。”

墨染流怔了一下,眼尾染上一層笑意,“多謝記掛。”

三人出了側殿,來到前殿。縐澤和陳阿叔已經吃飽了,一臉滿足地打著飽嗝。縐澤還矜持一點,陳阿叔都要癱在席子上了。

雯蘿瞥到食盒,急走兩步,眼睛瞪圓,驚訝道,“你們連皮都吃了?”

縐澤和陳阿叔更驚訝,“皮不能吃嗎?焦焦的,很好吃啊。”

“不能吃,扔掉,幹巴巴的。”她蹙著眉說道。

“這就是做好的紅薯?”墨染流從食盒裏拿出一顆,還帶著溫熱,軟乎乎的。

她接過來,把上半截的皮剝掉,遞過去。

墨染流拿到手中,對著金黃的烤紅薯咬了一小口。眼眸微微有絲變化,但是轉瞬不見,“很好吃。”

雯蘿兩頰露出兩個梨渦,也拿了一個剝了皮,對著流著蜜的金色薯肉咬了一口。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

這哪裏是很好吃?簡直太好吃了吧,紅薯裏的甜蜜流進了心裏。

蘇棠這個時候也睡醒了,他頂著群蟲從墨家大殿來到前殿。抖落衣袍上的蝗蟲,皺起眉頭,“什麽味這麽好聞?”

“是紅薯。”縐澤指著食盒。

蘇棠皺著眉走過去,很嫌棄地用手指按了一下,“就是連蝗蟲都不吃的那個?”他也不想吃。

“對啊,簡直就是天上的鮮果。”縐澤很認真地告訴他。

這孩子好像沒吃過好吃的。蘇棠瞥了他一眼,“沒有饅頭嗎?”比起紅薯,他更像吃面食。

雯蘿搖搖頭,“要不,我讓人給你做去?”

“算了。”知道每天庖屋為了躲避蝗蟲,做一頓飯有多不容易。蘇棠一副準備只面狂風驟雨般,勇敢地拿起烤紅薯。不過就是為了果腹。他心道,大大地咬了一口,準備直接吞下去。

“哎,你還沒扒皮?”雯蘿忙道。

蘇棠尖尖的狐狸眼,一下子瞪得圓圓的,嚼吧嚼吧,根本聽不見雯蘿的話,又是一大口連皮帶瓤。

真是什麽神仙美味啊?蝗蟲它們瘋了吧?

紅薯得到所有人的一致好評。

第二日去領糧食的毛人就發現了,豆子和小米減半,另一半是一種紅皮的橢圓東西。負責發糧的小吏告訴他們,這叫紅薯,煮著吃、烤著吃都行。

毛人們將信將疑拿回去,心裏懷疑是糧倉沒糧了,官府拿這奇怪的野果應付他們。抹著眼淚回到家,毛人們覺得心情糟極了。外面蝗蟲亂飛,莊稼全沒了,自己很有可能會被餓死。

秋是一個寡婦,她獨自一人拉扯著兩兒一女。因為翁主的政令,稚童可以一月領二十日糧,成人領十日。她一家終於從掙紮在饑餓邊緣,變成現在還能存下一點余糧。她每日把孩子鎖在家中,讓大一點的孩子負責看另外兩個。

她則出去給人漿洗衣物,換些糧布。生活眼看就要慢慢好起來了。但是遇上了蝗災。她站在鍋台前,旁邊是一筐子搥死的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