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時間線:皇帝死後第二日】

不過小憩了一個時辰,沈初黛便被隔壁乾清宮的哭聲給吵醒,她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素白的帷裳。

皇帝殯天,全宮上下皆是這素凈的顏色,那泣聲纏綿在耳邊使得她情緒也有些低落。

她本以為見過皇帝死了那麽多次,她早該習以為常,甚至內心沒有絲毫波瀾。

可是不是的。

當鮮紅帶著溫熱氣息的血液噴濺到她手邊,看著他原本泛著怡愉的眼眸一點點暗下去,直到了無聲息。

那本該是他們的新婚之夜,縱使她尚未對他起了男女之情,也不該是這般度過。

沈初黛心處的一角輕輕揪起來,像是一根未及時拔除的刺被愈合的肉包裹起來,讓人想忽視卻忽視不掉的疼。

她猛地從床榻上翻起身,輕拍了兩下心口。

疼個球!

疼也沒用,她先爽了再說!

沈初黛將身上的嫁衣脫下,換上素白孝服踏出殿門,在外頭守著的閆旭迎了上來:“皇後娘娘,那些大臣被分別關押在冷宮的各個殿中,您看要不要上刑或是熬鷹的法子?”

沈初黛搖了下頭,否定道:“上刑旁人會瞧出來,熬鷹又太慢了,我沒時間了。”

她想了想,吩咐道:“水裏加巴豆,給他們喂下去,把夜壺全部移走,要想解手的就寫下一份負罪書,若是不肯就憋著吧,就算是忍不住了臭得也是他們自個兒。至於穆冠儒暫時不用管,待我閑了再去收拾他!”

那群臣子大多都是自詡清高的學士,能忍受這般屈辱多久呢,她很是好奇。

閆旭有些擔憂:“娘娘,若是他們尋死覓活呢?這個時候若是鬧出了人命,恐引紛爭。”

沈初黛彎了下唇:“怕什麽,你只需要傳我一句話去就行。”

她眸光遙遙落在乾清宮頂的垂脊上,那裏齊齊一排仙人走獸。

“命婦們可都在宮裏哭喪,累了大半天,她們可經不得折騰,叫他們考慮清楚了再行事。”

沈初黛話語兜轉:“至於那些禁衛,旁的暫且不管,先將那首領王崢審出來,務必嚴刑拷打,速戰速決。”

京城裏的兵力大部分都被沈家軍解決掉,待遠處的兵力趕來,早已是皇帝頭七之後,她根本不必擔心。

一切交代完畢,沈初黛輕輕捋平袖口褶皺,剛準備往乾清宮走去,卻是又聽太監來報:“皇後娘娘,容毓求見。”

她眸光一亮,笑了下:“來得剛好,剛好派上用場。”

——

乾清宮

宮眷與命婦們皆跪趴在殿外哭喪,他們已是哭了一個上午,聲音也漸漸微弱下去。

不少人已是又累又餓,卻還是硬撐著不肯做那第一人,他們一面哭著一面用余光觀察著旁人的動靜,就在這時卻是聽到外頭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忙是用余光往聲音的方向瞥去,只瞧見一個窈窕的素白身影從殿外,踉蹌地往皇帝梓宮的方向跑去,她伏在梓宮上哭得梨花帶淚,泣不成聲。

纖細的身姿似乎一吹便能隨風而去,她哽咽道:“皇上,您自登基以來一向仁厚節儉、內政修明,是個實足的好皇帝。可您這幾個月來卻屢遭奸人刺殺,臣妾是萬萬想不到,他們竟是選在這般大喜的日子下毒手,都是臣妾無能,沒有護好您。”

圍在殿外的宮眷與命婦們仔細一瞧,方才看出那身影正是皇後沈初黛,她們皆是從各自眼中看出疑惑,不是說刺殺皇上的罪人就是皇後嗎,如今皇後怎麽從天牢裏放了出來。

聽她口中這話,似乎賊人另有其人。

又見沈初黛輕輕靠離了梓宮,突地從袖口間拔出一個匕首來,泣聲道:“皇上,是臣妾對不住您,臣妾這就隨您去——”

眼見著那刀鋒泠泠的匕首便要刺在她的心口上,一個拂塵卻是橫空飛來打斷了她的自盡,她纖細的手腕一顫,匕首便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看過去,只見那門口站著一位青色道袍頭戴上清冠的雋秀道士,風微微鼓起他寬大的袖子,無盡的仙風道骨。

正是容毓。

不少宮人皆是認出對方的身份,想要躬身作揖卻又有些猶豫,如今沈皇後乃是刺殺皇帝的嫌疑人,而沈皇後又是容毓真人親自選出來,說能改變皇帝命格的人。

結果不出一個月,皇帝便殯天了,這事兒怎麽想便不對勁。

便是再深信道教之徒都起了疑心,這容毓究竟有沒有真才實學。



被眾人的目光盯著,容毓清俊臉上絲毫未有畏色,順著眾人讓開的道路走過去。

沈初黛美眸中閃著淚光:“真人,您不是說臣妾能改皇帝命格,可為什麽皇上還是慘遭不幸……”

她說到後面有些泣不成聲。

容毓淡聲道:“命格能改,卻抵不過奸人數次的陰謀詭計。若不是娘娘,皇帝早該在選秀當日……總之娘娘已是盡力了。如今皇上死的不明不白,娘娘更需要堅強起來,主持大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