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回

穆冠儒的話如一道驚雷劈在沈初黛心頭,冷意和無限殺意從脊背騰騰升起,她心緒百轉恨不得當即便逼問他究竟知曉到了哪種地步,可下一瞬她突然清醒過來。

若是穆冠儒當真什麽都知曉的話,又何必將這些說出來,豈不是平白讓她起了警惕之心。

他分明只是知曉了細枝末節,用一派從容淡定、胸有成竹的態度,在套她的話。

“攝政王這話說的奇怪,您說的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

穆冠儒淡色瞳仁倒映著她蒼白卻恢復冷靜的臉龐,他抿緊了唇角,知曉自己已是錯過最佳的套話機會。他心中繞成線團的困惑才抓住了線頭,要他如何甘心此時放棄。

見著沈初黛轉頭便要離開,他突然抓住她手持長刀的手腕,她下意識劈刀砍來卻又在他脖頸處停住:“穆冠儒,別逼我殺你。”

她長睫微揚,眸光中的憎恨與厭惡,讓他心頭不由一痛。

沈初黛冷冷地掙脫了他的束縛,將護城軍的人手分配了一半給大理寺,押送穆冠儒前去大理寺,看著他的人影消失在眼前,她緊繃的心弦才松了下來。

傷心卻又像潮水一般席卷而來,打得她幾乎要站立不住。

皇帝若不是穆冠儒殺得,又會是誰。

是大梁派的人手嗎,大梁的人竟能有如此手段,不僅當眾殺死了大鄴皇帝,還成功嫁禍給了大鄴權勢滔天的攝政王。

沈初黛身形有些不穩,沈初菱忙是擔憂地上前攙扶:“阿姐,方才攝政王那番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什麽叫篡改命運,改變五公主的死又是何意?”

“三妹妹,今日之事你最好還是忘記,只因知曉了也毫無意義。”

因為七日後你注定會忘記。

可穆冠儒會忘嗎?他又是如何知曉這些地。

沈初菱乖順地點了點頭,遲疑了下將陸時鄞昨日叮囑的事說了出來:“皇上要我告訴阿姐您,五公主之死全然是梁勛一手謀劃,他正被關押在京郊宅院的地牢中。”

這消息讓沈初黛有些震驚,她只見過梁勛幾面,沒成想他那副溫和有禮的皮囊下竟然藏著這般狠辣的心。

不過也只是一瞬,陸時鄞的死似乎麻痹了她的心,再多讓人震撼的消息落下來,都像是雨點落入湖泊中,僅剩淡淡漣漪,轉瞬即逝。

沈初黛微頜了首,隨即心底又浮起一絲奇怪:“此事皇上為何不親自告訴我?”

“想必是他最近太忙了,怕忘了告訴您,故而叮囑我告訴您。”

想起陸時鄞,沈初黛的心就像被揪起來一般,酸痛無比。這般滋味她以前也嘗過,卻是遠遠沒沒有這次來得痛,來得猛烈。

可她沒有時間悲傷,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

——

陸時鄞的死讓本就不穩的朝廷更動蕩不安,好在沈初黛使出雷霆手段,用陸時鄞留下的人手將穆太後軟禁起來,又拿出一早便備好的,各位大臣的伏罪書。

讓暗衛拿著這些伏罪書,夜中偷偷摸摸地潛入各位大臣的府邸,威脅他們就範。

雖然不是什麽長久手段,熬過這七日恐怕沒什麽問題。

待局勢穩定下來,沈初黛第一個前去找的便是陸箐然,她女裝的模樣讓陸箐然震顫在原地,臉上一白再白:“沈公子?”

隨即又艱難地開口:“不是,你不是沈公子……”

沈初黛已經顧不得照顧她的心情,開門見山道:“箐然公主,分明不願意和親,為何要主動找我請求賜婚你與梁勛?”

陸箐然怔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你是皇後娘娘?”

說實在地,她並未見過沈初黛的真實模樣,那次宴席她坐得太遠,全程又低垂著首,哪裏能瞧清皇後娘娘的模樣呢。再後來屢次見面皇後娘娘便稱病,以屏風相隔見面。

雖然仔細瞧皇後娘娘與沈岱安還是有不同的,沈岱安的眉眼清朗英氣,皇後娘娘的偏柔和,可是這世間哪有兩個這般相似的兄妹,更何況……沈岱安是義子啊。

似乎意識到事實真相,陸箐然往後退了兩步,驚疑不定地望著她:“所以沈公子便是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便是沈公子對嗎?”

沈初黛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傷害到她們,一直特地隔屏相見,現在想來已是沒什麽必要。便索性開門見山地承認道:“沒錯。所以箐然公主,可以告訴我緣由了嗎?”

陸箐然長睫猛顫了幾下,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眸光觸及她的臉龐,她平靜無波的眼裏盡是隱埋的悲慟。

失去了相愛的丈夫,該有多麽心痛,可現實卻逼壓著她沒有時間傷心,不得不強撐著前來調查兇手。

陸箐然不由有些心疼,她據實相告道:“是穆冠儒,是他逼我的。”

雖然這劇情已經走上了很奇怪的反向,可陸箐然作為穆冠儒書中命中注定的愛人,他怎麽會親手將她推去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