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回

小阿鄞蜷在沈初黛身邊,仰著小腦袋瞧她,如黑葡萄的眼眸倒映著她的臉龐,實在是可愛。

想起他臉頰的Q彈手感,沈初黛忍不住伸出指尖輕輕捏了下他的臉頰。

小阿鄞烏沉沉的眸子亮了起來:“師兄也要同阿鄞做朋友嗎?”

話音剛落,他便想起什麽事眸子又黯淡下來。

那日用晚膳時,小阿鄞特地讓太監前去喚她,倒不是想讓她伺膳,是想同她一起用膳。

有記憶以來,他一直都是單獨用膳,平日裏瞧著宮女們聚在一起用膳,縱使是吃著最粗糙的吃食,她們卻談談笑笑開心得不行。

這可能就是有朋友的好處吧。

他聽說旁人說了,朋友就是要一起分享吃食,他也想同小菊一起分享吃食。

可回來的小菊卻是好像哪裏不對勁了。

她被太監喚來的時候,十分膽怯地畏縮著低著首同他行禮請安。

他雖是察覺有些許不對,卻還是歡歡喜喜地上前去牽她手,想叫她一同坐下用膳。可剛觸及她指尖時,小菊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顫,忙是如臨大敵地跪了下來,以臉貼地道:“五皇子折煞奴婢了。”

對於小阿鄞來說,這真是個無比熟悉的語句,從別人口中他聽過無數次,可他從沒想到會從小菊口中說出。

他眸子黯淡下來,委屈地鼓了鼓臉頰:“小菊,你不是要同我自作朋友嗎?”

小菊深抽了口涼氣,慌慌張張地辯解道:“五皇子,奴婢怎麽會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奴婢真沒有,還請五皇子饒恕奴婢……”

實際上她也不知曉自己究竟有沒有,方才醒來她便發現自己消失了大半天的記憶,甚至於她竟然在五皇子的宮裏。

從別人口中聽說自己今日行事,小菊嚇得不行,想起行宮中盛行的傳言,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被五皇子身上的晦氣沾染,才導致了鬼上身,一想及此她便更怕同五皇子接觸。

她連連磕頭,不住求饒道:“五皇子,求您放過奴婢吧,奴婢粗鄙不堪,留在五皇子身邊恐怕伺候不了您,求您方奴婢回去吧。”

小阿鄞生氣了:“小菊,你就是個大騙子!”

她不守承諾,今晚肯定會尿床地!

好不容易有了朋友,就這麽沒了,小阿鄞覺得頗為不甘心,想出言勸說幾句。可是眸光在觸及小菊滿是淚的臉頰,眼眸濕漉漉地是無盡的驚恐同厭惡,他便愣在了原地。

小菊是在怕他嗎?明明是她先主動說要同他做朋友的,現在又這般對他。

他委屈又生氣,鼓著臉頰背過身去:“你回去吧,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

小阿鄞心中仍抱有一絲期望,期望就在那一霎小菊能夠後悔,同他說還想同他做朋友。可是他聽到的卻是小菊如負釋重地揚高了聲,不住地說:“多謝五皇子、多謝五皇子!”

小菊就這般走了,之後他恢復了往常的生活,只是他不再對朋友這個詞抱有幻想。

沈初黛敏銳地察覺到小阿鄞的神情有了變化,她微抿了下唇:“怎麽了?”

“沒什麽!”

小阿鄞努力地搖搖頭,將那些不好的記憶從腦海中抹去。

師兄是不同地,師兄雖然看起來不好親近,可他從不會露出驚恐厭惡的神情,那般溫柔還會給他講睡前故事。

沈初黛笑彎了眼:“阿鄞真可愛!”

小阿鄞烏黑的眼眸更亮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誇贊他可愛呢,只是他一個小男子漢被誇可愛,讓他覺得頗為羞赧。

沈初黛撫了撫他的小腦袋,突然意識到什麽不對勁來,被送上三清觀的成為容毓師弟的不是祝止譯嗎?怎麽會成了陸時鄞。

“阿鄞,你知曉祝止譯嗎?”

提及“祝止譯”這個名字,小阿鄞長睫微顫垂了下去,掩蓋住眸子中的悲傷神情。祝止譯與他同齡,同他一道被送上三清觀修道,可祝止譯身子孱弱、在半道便去世了,留下的孩子便只有他。

小阿鄞將腦袋埋進沈初黛的手肘中,嗚嗚地哭了起來:“師兄,是不是真如那些宮人所議論地,阿鄞真的身帶煞氣會克別人。”

“怎麽會呢?”

小阿鄞的淚浸濕了她肘間的衣袖:“若不是阿鄞克的……祝止譯怎麽會死呢?”

沈初黛猛地怔在了原地:“祝止譯死了?”

“師父沒告訴師兄麽,本該是我同祝止譯一道來的,可他半道上便又因病逝去了。”

沈初黛突然覺得祝止譯身上的謎團更甚,不僅有個冒牌貨假扮他,到了現在竟是說祝止譯早在這個時候便死了。

那她先前見到的祝止譯是誰?

“師兄……”

小阿鄞的忽喚,將她的思緒又喚了回來,他揚起小腦袋:“師兄,阿鄞真的好怕,阿鄞若是真的會克人,怎麽辦?”

沈初黛揉搓著他的小腦袋:“少胡說,師兄和師父不是好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