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啊,不堪一擊的愛情

一片死寂。

兩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準確的來說,是藺無闕整個人的氣勢忽然變了,沉寂了下來。

鐘魚沉浸在自己憂郁的情緒裏不可自拔,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嘴裏還在叭叭叭地說個不停,像個剛走丟自己爬回來的熊孩子,語無倫次。

藺無闕沉默了片刻,然後再次撫著她的下顎骨,慢慢地擡了起來——

鐘魚擡眼看他,就看到他冰封的面龐出現了裂痕,如冰雪消融,緩緩地露出勾魂攝魄的笑容來。

他慢條斯理地問:“想起來了?”

不知怎麽的,鐘魚有種後頸微微發涼的感覺。她愣了下,怔忪地點了點頭。

“那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說到這裏,藺無闕笑容就變得有點扭曲了,卻又莫名心平氣和地說道:“鐘魚,我生氣了,你早已經死一百遍了。”

對這點,鐘魚一點都不懷疑,渾身僵硬。

他懶懶地看她:“你知道嗎?”

鐘魚那嬌氣的眼淚都不敢在眼眶裏打轉了,忙不叠點頭:“知,知道。”

不管在什麽時候,只要他一發病鬼畜起來她就老實了。藺無闕向來是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的人,他要是真的動怒火,不會跟你客氣,他真的什麽殘暴血腥的事都做得出來。

藺無闕像是陷入了回憶,慢慢地說:“我其實開始就想掐死你算了。裝傻充愣,無情無義,狼心狗肺。”

“我的錯。”鐘魚想都不想就認罪。

可怕。

秋後算賬,該來的還是來了。

想想自己以前當著他的面,做的各種各樣作妖作死的行徑,老是想著收拾包袱跑路,被他冷眼看著,一路都忍著居然沒把她掐死了事。

那是連魔鬼脾氣都沒了。

鐘魚試著把自己代入角色……難受,那時的自己就像自作聰明的傻球,沒被拍死真的萬幸。

簡直……不忍直視。

藺無闕臉上表情冷冷的,道:“後來我就改變主意了,知道是為什麽嗎?”

這時的鐘魚已經是戰戰兢兢的了,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道:“……因為愛?”

藺無闕:“……”

他又沉默了。

她好像總是有辦法把話頭帶到很奇怪很怪異的地方去,也並沒有多高明,但就是她這樣無厘頭地胡來,就能輕而易舉地就把他骨子那股戾氣消了下去。

就像一開始,他缺了心魂靈府瀕臨破碎邊緣,見她一副什麽都不記得沒心沒肺的蠢樣,那個時候,他陰暗扭曲的心裏有上百次想掐死她的念頭,可動手時,她慘白著臉胡說八道還是做點什麽,他立刻就有上千個原諒她無知的理由。

情緒極度的反復無常。

藺無闕知道自己很不正常,但他從來就沒正常過,看著看著,猶豫著猶豫著,他就放任她不管了。

後來,他漠然的想法就變成了,只要她不跑,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怎麽樣都可以……

鐘魚見他沉默不語,心裏就更沒底了,“藺哥……”

誰料,神色陰郁的藺無闕突然開口了,道:“你說的對。”

鐘魚:??

什麽我說的對?

藺無闕卻不解釋了,他把她抱住,隨後他便將腳邊的亂石給一掌震開了,似乎是帶著她繼續往更深的地方走。

鐘魚把他摟緊了,忙問道:“我們去哪裏啊?不回去了嗎?”

藺無闕唇角微勾,眉梢揚了揚,道:“回去?你想去哪裏?”

鐘魚看他面色稍霽,勾了唇角,這像是有感染力似的,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往上揚,也抱緊了他,說道:“哪裏都可以。跟你一起就行。”

反正她不怕。

上輩子連死活都不顧了,私奔得徹徹底底,現在情況可就太像了,所以她連心理建設都免了。

大概是不經意間又想到什麽事,鐘魚縮在他的懷裏,止不住地笑。

她自以為矜持地扭捏著,動作也並不小,藺無闕自然也察覺到了。

不過他沒說什麽。

當然這時候,他們還不能回去。

北冥海遼闊無垠,底下波濤洶湧,深不見底。鐘魚早就領教過這個地方的陰煞重氣,處處危機四伏,而且越是往深處走,人就越發不舒服。

這地方是深淵鎖龍牢。

她來過。

所以鐘魚察覺之後,也反應過來,猜到藺無闕要找的地方是什麽了。她驚訝地問:“藺哥,我們又要去挖那個東西嗎?”

她沒記錯的話,再往破碎的祭台下面走,應該就是那個存放著天魔之力的地方了。

“嗯。”藺無闕應了一聲,眸光微冷,眯起眼,沉聲道:“如果還在的話。”

鐘魚微訝。

他們到了一處巨大的亂石縫隙,就跳進去了,那裏面漆黑的邪煞之氣十分淩厲,如風如刃,寒氣逼人。

鐘魚感覺很不適應。

不過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體會這種兇猛的沖擊力了,難受是難受,但還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