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顏來訪

默寫完經文,徐清鈺將書稿遞給初元,笑道,“師父。”

他喊了後沒再說話,但他下巴微昂,嘴角噙笑,無不在敘說著他的得意洋洋,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神態,都向初元傳達著‘這次你沒話說了吧’。

初元啞然失笑,這是對自己的字有多自信?

她倒要看看,他的字有多好看。

宣紙上的字雋秀流暢,內有筋骨,毫無凝滯遲疑感,顯然字主人自信昂達,內有經緯。

不僅字單個好看,字與字之間,行與行之間,也結構儼然,看著賞心悅目。

初元抿抿唇,放下宣紙,道,“過關了。”

“那師父,我回去休息了?”徐清鈺開始收拾筆紙。

初元咳了一下,找回找茬的氣勢,怒氣沖沖道,“你知道你剛才有多危險?”

徐清鈺手一頓,面上露出無奈之色。

都這麽長時間了,師父被逼收徒的怨氣還沒散。

他擡頭問,“師父,我剛沒做什麽危險動作。”

“修士打坐修煉,只能在絕對安全的情況方可。修士全心全意沉浸在修煉中時,對外界感覺變差,若是這時被人中斷修煉,行走周天的靈氣將會失控,輕則反噬重傷,重則肆意破壞你的經脈。經脈斷裂,若無靈丹妙藥,修士再無道途可言。剛剛你就這麽毫無防備入定,徹底沉入其中,若有人心懷惡意,那後果,你可想過?”初元抱胸,居高臨下數落。

徐清鈺邊聽邊乖巧點頭,忽見初元雙腳離地,拔高身高,頓時無語。

想笑又不敢笑。

恰好聽到初元訓話告一段落,他忙仰頭笑道,“師父,這不是有您在身邊,我才這麽安心。若是只有我一人,我肯定會在身側布上陣法,也不敢放任自己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

徐清鈺深諳談話技術,沒有直指初元沒有教過他,也沒說剛才是頓悟,無法控制,而是順著初元,說些討巧話。

畢竟若他指責初元,只會讓本就不滿收他為徒的初元看他更不順眼。順著她來,總會有消停之時,若是不消停,就順著她的邏輯,讓她無話可說。

之前徐清鈺是不敢這般的,不過來玄坤宗後,先有掌教給他辦弟子玉牌,又有推心置腹之語,這一場收徒看起來不像是別有用心;加上他不斷試探初元,發現初元從來只嘴上說得厲害,從沒動過他一根手指,就算他膽敢反抗,初元也不會真正生氣,像只嘴硬心軟的紙老虎,一點都不可怕。

若是自己無賴些,想必初元也不會拿他怎樣。

當然,這只是他的揣測。

聽到男主的肺腑之言,初元臉一熱,羞的。

男主這般信任她,她再折騰他會不會不太好?

她念頭剛閃過,就聽到男主理直氣壯地開口,“而且師父,你昨天早上粗暴地將我從打坐中拉出,我以為修煉被中斷,沒關系呢?”

初元將明天對男主好點的想法全都收攏,她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盯著徐清鈺,冷笑道:“我堂堂仙人,中斷你這小小練氣修煉,並護住你神魂經脈,還不是小菜一碟?你當人人都能如我這般,能中斷你修煉而不傷你分毫?”

徐清鈺眼底閃過狡黠,初元果然是只紙老虎,折騰他歸折騰他,卻從沒傷過他。

“師父行事自然有把握,只是弟子愚鈍,不知道師父哪些事是師父有把握做的,哪些是做了沒關系的,還請師父教我。”徐清鈺行了個禮,端端正正的,像是個好學的學生。

初元疑慮地盯著他,她懷疑他在諷刺,但她沒證據。

徐清鈺任初元看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面冠如玉,端方君子。

初元沒看出什麽,揮揮手,讓徐清鈺趕緊走。

徐清鈺再次行了一禮,轉身出了書房。

出書房後,徐清鈺露出抹淺笑,初元挺像只貓的,警惕、虛張聲勢、愛炸毛,還挺心軟。

像以前他住在冷宮時,那只常來看他的白貓。

那只白貓是宮裏太妃養的,品種高貴受人嬌養,一雙鴛鴦藍碧眼像寶石一樣,光是看著就讓人心軟。

它喜歡在宮內亂逛,逛著逛著就遇到冷宮裏苦苦掙紮的他。

當時他挨餓許久,遇見那只貓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吃了它。

白貓警惕戒備,毫不猶豫撓了他一頓,跑了。可是之後,那只白貓每天都會過來溜達,離他遠遠的,看著。

明明很膽小,不敢靠近他,可是,等他快要餓死時,那只白貓卻每天叼著兩只小魚幹送過來。

靠著這只白貓,他才能從冷宮活下去,並活到與親生母親相認的那一天。可惜太妃死時,將那只白貓帶走,讓他救都沒法救。

徐清鈺汲取昨日教訓,掐準時間從修煉中醒來,他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指根肉嫩纖長、宛若玉石鑄成的手。

察覺到他的視線,那雙手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好似他睜眼時所見是幻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