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蛋

闖入徐清鈺房裏的,是程斐那個愛哭鬼。

徐清鈺對他,連防範心思都難升起。

他抱胸後退,問,“你這是幹什麽?又是被誰欺負了不成?”

程斐本來拉著臉,抿著嘴,要哭不哭又倔強的不肯落淚。此時聽到徐清鈺這關心一問,他鼻子一酸,眼淚頓時刷得流了下來。

他吸吸鼻子,走到桌邊椅子上坐下。

他兩手擱在腹部,互相捏著手指,帶著哭音開口,“他們都欺負我,他們趁著我太-祖爺爺閉關,要把我從內門除名。”

徐清鈺,……

不用向我告狀,我真不關心你。

徐清鈺走到一旁放下竹椅,把初元抱出來坐下。

他從桌上茶壺倒杯茶,端起小茶杯放到鼻尖嗅嗅,低階茶,水不夠清潤,不能委屈師父。

於是,他順手將茶杯遞給程斐。

程斐接過,感動地兩眼淚汪汪的,“謝謝。”

他抿了一口放到桌上,道,“我沒想到,我落魄後還願對我好的,竟然是你這個搶我劍胚的死對頭。”

“那本來就是我的劍胚。”徐清鈺糾正一句。

“是是是,是你的劍胚。”程斐抹抹眼淚,依舊感動的望著徐清鈺,“你端方君子人美心善,初元仙人的劍胚,你確實配得上。”

“我不爭了。”程斐說到此處,忍不住悲從心來,又低聲嗚嗚地哭了起來。

要不是他爭這把劍,他太-祖也不會被逼得去閉關,他也不會被他太-祖峰頭那些弟子給逼得內門除名。

都怪他天真妄想。

程斐經歷了這些“人心險惡”,方才明白,沒了他太-祖,他什麽都不是。

徐清鈺,……

就算你繼續爭,也爭不過吧。

徐清鈺覺得,程斐的心智,還比不上宮裏七歲的小太監,至少宮裏的太監,再小也是個小機靈,可是程斐和越衡一樣,有時候傻得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過兩人就算都是從小受寵長大不必看人臉色的孩子,越衡也比程斐可愛得多,至少越衡不會仗勢欺人。

程斐嗚嗚低聲哭著,哭著哭著又問,“你怎麽不安慰我了?”

我本來就沒安慰你,徐清鈺心累。

徐清鈺伸手去拿菜單,問,“發生什麽事了?”

他扭頭,低聲問初元,“師父,你想吃什麽?”

“嗚嗚嗚,我太-祖峰頭的閑庭太可恨,竟然讓我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在外門待十年,十年後再通過外門弟子大比進入內門。這不就是將我從峰頭除名了嗎?你們這些拜師的,都只呆三年就能回去,我身為我太-祖,宗門太宗的唯一後代,竟然要自己考進內門。他們不是欺負人是什麽?”

程斐擦幹眼淚,堅強地開口,“一旦我從內門除名了,以前那些跟著我的,還有我那些對頭,還不人人都踩我一腳?我還能活著見我太-祖嗎?”

悲從中來,程斐繼續嗚嗚地哭。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人緣不好,徐清鈺心內嗤笑。

他湊向初元,視線落到初元點的單上,並將菜名記住。

初元下好單,指令讓那化神廚修做,並備注有練氣小輩。

她放下菜單,瞧了程斐一眼,偷偷對徐清鈺開口,“程斐性子被寵得有些左,他太-祖狠下心要掰正一番,幹脆讓他從沒背景的小弟子做起,也體會一番底層修士的苦,不要再那般驕縱不懂事。”

當然,這和初元也有關系,若不是她提出,通遠師兄未必能狠下心。

徐清鈺點頭,“這個做法挺好。”

根歪了,不狠下心掰正,以後只會越來越歪。

程斐哭了片刻,察覺到徐清鈺竟然和他師姐在旁嘀嘀咕咕,愈發悲從心起。

他就知道,死對頭沒那麽好心。

這次他沒繼續哭,都沒人安慰,哭有什麽用?

他抽抽噎噎地慢慢止住哭聲。

他很想有骨氣地扭頭就走,可是也只有死對頭不笑話他,還安慰他,他又舍不得走。

他在椅子上動了動,低下頭,掰著手指頭玩手指。

徐清鈺這才扭頭開口,“那你考上內門,讓他們看看,沒有你太-祖,你還是你。莫非,沒了你太-祖,你就什麽都不是?”

“當然不是。我,我就是傷心,我太-祖一閉關,他們就變臉。”程斐低著頭,滿心沮喪。

“你說誰?”徐清鈺問。

程斐不答,閉緊嘴,緊抿著。

“如果你說的掌教或者你峰頭那些掌事的,我敢保證,沒有你太-祖示意,他們絕不敢這般對你,畢竟你太-祖只是閉關,不是隕落。”

“我太-祖才不會隕落。”程斐猛地擡頭,怒瞪徐清鈺。

徐清鈺視而不見,繼續開口,“如果是指因為你身份而聚在你身邊的那群人?恭喜你,能夠早些瞧清這些人本性,早日脫離苦海。狐朋狗友,不要也罷,朋友,還是要交值得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