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色如墨,涼爽的空氣夾雜幾分悶熱,狂風忽卷,天邊烏雲翻湧,風雨欲來。

露台沒有開燈,光線昏暗,一點猩紅若隱若現。郁忱半倚在墻邊,手臂搭在圍欄,神色淡淡,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香煙,灰白色淡霧裊裊上升,線條漂亮又淩厲的下顎隱在後面,有幾分莫名的性感。

沒多久李安和找來,手裏拿著一個紙盒子,遞給郁忱,“老板,買到了。”

郁忱懶懶擡眸,掐滅煙頭,拿到手中,借著路燈的微弱冷光,確認是自己要的那個牌子,將藥酒遞還給李安和,吩咐道,“找人送過去。”

循著郁忱視線看去,露台斜側方的偏僻小廳裏坐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稍有些眼熟,李安和一時想不到在哪兒見過,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助理,首要的便是學會揣測老板心思,他不動聲色的應下,“嗯。”

……

“姐妹你還是我那個小腦賊發達八百米每次都拿第一的羨羨嗎?”見溫羨一瘸一拐,很狼狽的回來,段舒驚訝,忍不住吐槽,“我知道本命年倒黴,但是你也不至於去個洗手間把自己整瘸吧?”

“……”溫羨白她一眼,“沒瘸,扭到了而已。”

“有區別嗎?!”段舒提前聲明,“自己能走吧,你千萬別指望我能把你公主抱回家,像我這種平地摔的,我怕給咱倆摔進醫院打石膏。”

溫羨正欲懟回去,一個穿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從旁邊過來,遞過來一瓶藥酒,說道,“女士,有位先生讓我轉交給你。”

溫羨微怔,從他手中接過藥酒,包裝已經被扔掉,玻璃瓶背面貼著便利貼,寥寥幾字寫下用法,清雋小楷,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字跡。

“誰送的?”段舒拉著侍者打聽,“人呢?還在嗎?”

似有所感,溫羨猛地回頭,露台和宴廳間的隔紗微微浮動,人影消失。刹那,電閃雷鳴,整片天空被照亮,薄紗後一覽無遺,露台空空蕩蕩。盯著再次暗下來的露台,溫羨若有所思。

狂風湧入,夾雜著泥土的腥氣,暴雨噼裏啪啦打在窗台,來得毫無征兆。

-

溫羨左腳扭傷,動一下都隱隱作痛,開車不便。晚宴結束,她乘段舒的車子回家。

夏季的雨來得快走得快,烏雲已經飄走,瀝青馬路濕漉漉的,車窗玻璃沾有雨滴,隨著汽車行進,緩緩滑落,留下一條水痕,霓虹閃耀,在水漬的折射下,透露著朦朦朧朧的美感。

溫羨側頭看向窗外,盯著飛快跑過的路燈出神。她轉過頭,突然開口,嗓音清冷,“我有個朋友,她問我如果偶遇前男友是該裝陌生人還是打招呼。”

“等等。”段舒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溫羨,“羨羨,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朋友即本人。”

“是我朋友。”溫羨矢口否認。

“行行行,你朋友。”段舒似笑非笑,“那請問你怎麽回答您這位朋友的?後續如何?”

十字路口,綠燈剛好變紅,紅色的光透過前車窗玻璃照在溫羨身上,她心虛的撩了下頭發,“這不是問舒舒要標準答案嗎?你前男友能繞你家一圈,最有發言權了。”

指腹輕輕摩挲方向盤,段舒思忖後,認真作答,“這個一般看怎麽分手的吧,我前男友都是和平分手,現在見面還能湊一桌打麻將。如果是劈腿被發現什麽的,再見面還打招呼呢,我覺得你朋友那脾氣不給他一巴掌都算好的。”

“……”

“我朋友很溫柔。”接收到段舒的影射,溫羨反駁。

記憶中,那天同樣有雨,連綿幾日的冬雨,氣溫驟降,空氣格外濕潤,冷入骨髓。

男人下顎線緊繃,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深邃的黑眸直勾勾落在她臉上,許久,他開口說話。

聲音冷漠刺骨,比室外的凜冽寒風更甚幾分。

時間一直在向前走,走了許久許久,或是溫羨刻意遺忘,她已經記不清對方說了什麽,只記得那場對話那場壓上一切砝碼的對話最終不歡而散。

應該算是和平分手吧。

溫羨對此下定義。

如果下次還會見面……

算了,幾年來只偶遇這一次,想來是沒有緣分,也沒有下次了。

前方車輛緩緩駛動,段舒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怎麽?碰到你前男友了?藥酒不會就是他送的吧?這是準備幹嘛呢?嚼回頭草?”

溫羨挑眉:“你這職業病有點嚴重了,之前不和你解釋了,藥酒是我在洗手間摔倒,被好心小姐姐扶起來,人家送我的,怎麽就和前男友沾上關系了。”

侍者說的先生,你解釋小姐姐。

真是信了你的鬼了。

段舒翻了個白眼,“嗯”了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

快到溫羨小區時,又下起雨。段舒這輛車不常開,裏面沒準備雨傘,從車裏出來到單元門前這一小段距離,溫羨還是淋了雨,長發微濕,裸露在外的皮膚沾著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