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昭陽宮很大,兩個偏殿被隔開,中間有一方小花圃。

姜泠穿過石台和花圃,滿眼含笑的走過去,見正在習武的穆衍停下來,便道:“不礙事的,你繼續,我就是過來看看。”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姜泠穿了一件桃紅色的夾襖緞子,裙擺上繡了漂亮的小花,明暗交叠,襯得她越發的白皙剔透,一張精致的小臉像是用畫筆描出來似的,偏偏那雙水眸卻又極為靈動,瞧得人挪不開眼。

穆衍怔了怔,飛快的挪開視線,繼續練習劍法。

他所練的劍法並非暗衛營所授,同樣也是從他那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得來的,一招一式都信手拈來,仿佛早已用過千萬次,甚至飲過血。

姜泠還站在一旁,為了不讓她受到驚嚇,只能盡力收著些劍氣,但很快他便察覺到,公主竟真的一直在盯著他看。

還看得很認真。

穆衍心神有些慌亂,莫非是公主嫌他多事,不該偷偷出宮嗎?還是說,他又做了什麽錯事,叫她生氣了……一個又一個猜測在心間打轉,背後的視線仿佛愈加熾熱,牢牢的黏在他身上,讓他愈發不安。

“穆衍。”姜泠剛一出聲,穆衍手下的動作便亂了,斜劍刺出,劍氣揚起一片枯葉,他立刻收住,低著頭轉過身來。

姜泠眼底含笑,歪歪頭,說道:“你是不是還缺一個習武的師父?秦教頭肯定沒空教你,我可是答應了父皇,要你在今年的暗衛考核中拿第一呢。”

“多謝公主,師父他會在夜間授我劍法,不會耽擱的。”穆衍躬身行禮,眸底劃過一抹暗色。

他的實力比起剛出暗衛營時,早已不是一個層次,甚至他隱約感覺自己可以突破桎梏,比肩秦朗——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會暴露。

秦朗從未教過他這些,但秦朗卻是這世上他唯一能夠信任,托付性命之人,倘若公主真幫他找了人教他習武,暴露的可能性會增大。

因為對於她,他不想,也不能拒絕。

“那好吧,”姜泠彎彎唇,“若是你需要,盡管跟我說。”

“是。”穆衍應道。

姜泠眨眨眼,臉上愈發乖巧無辜,她盯著他問道:“昨日是除夕,百姓大多也要家中團圓,穆衍,你是從哪裏買到的?”

穆衍頓了頓,臉上劃過一抹不自然:“卑職在街上買到的。”

“胡說,哪有那麽容易,我都問過二哥了,除夕夜裏商戶大多早已打烊,昨日回來又是深更半夜,”姜泠微微揚起下巴,眼底劃過一抹狡黠,“既費了功夫就該讓我知曉,不然我怎麽好賞賜你?”

賞賜麽……穆衍眼瞼低垂,掩住心底的那一絲異樣,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卑職不是為了賞賜,公主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姜泠眼中亮晶晶的,說道,“所以我要好好賞賜你。”

袖香舉著托盤上前,姜泠掀開上面的綢布,露出一片暗紅,隱約可見上面繡樣精致卻並不紮眼,比他身上穿得不知精細了多少倍。

宮裏為宮女太監做的衣物多,司禮監也少有專門為暗衛制衣的習俗,穆衍身上穿得還是從暗衛營帶出來那幾件,看著黑漆漆的,很不討喜。

姜泠早就想幫他換一身衣裳了,前些天遣了司禮監進宮量體,專門做了兩身。

“暗紅色比較襯你,”姜泠眼中笑意泛濫,朝著他眨眨眼,誇道,“你穿上肯定好看。”

穆衍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垂下眼瞼,任由耳尖悄然泛紅。

他從來沒覺得這層皮囊如何,但被她說上一句,便覺得再緊要不過了,有時候男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倒也十分有用。

至少比玄鳴那張娃娃臉好些。

“今天是初一,新年呢,你去換上吧,”姜泠讓袖香把衣服交給他,“快去快回,今日就穿這一身。”

穆衍點點頭,小心的抱著衣服離去,但想到公主還在後面看著,手腳便不自覺的有些發僵。

“玄鳴,你也出來吧,”姜泠彎彎唇,將另一個托盤交給他,“你尋常都在暗處,為圖方便,都是黑色,新年圖一個好兆頭,你也去換上吧,以嬤嬤的眼力,應當不會出錯。”

玄鳴望著黑漆漆的一團,眼底有些發愁,看來果真是因為這張臉,公主才對穆衍那般偏寵。

也是,帶出去一個娃娃臉的暗衛,總是叫人……忍不住要笑話的。

穆衍很快便換好了,卸下習慣了將近十年的黑色,換上一片大氣而內斂的暗紅,總讓他覺得有幾分怪怪的,好在衣服的制式並沒有改變,行動依舊自如。

姜泠上下打量著他,越看越覺得滿意,這樣優秀出色的暗衛一直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前世竟沒有發覺,實在是浪費。

“特別好看,我就說暗紅色最襯你。”姜泠笑意盈盈的說道,這時玄鳴也換了衣服走來,姜泠掃了一眼,說道:“尺寸不差,很合身,看來嬤嬤的眼力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