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鳳樟覺得今天過年都要被逼死了。

今日入宮的這些皇族之中,只有他一個光杆兒地過來了。

無論是他的妻子唐萱,還是那幾個在京都之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小妾,宮中一概都不想見到。

想想今日離開二皇子府的時候妻妾們那哀怨又可憐的樣子,再看看此刻大家都是一家團聚,只有自己形單影只,鳳樟心裏本就無比地憋悶,已經喝了好幾杯的悶酒了。

他跟身邊的那幾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皇族話不投機,覺得越發孤單,好不容易在皇帝的跟前露個臉,卻聽到皇帝這樣的話,又冤枉又委屈,哪裏肯承認這樣的事,急忙說道,“父皇,你聽兒臣解釋!”

“好了,去給太子敬杯酒去吧。”皇帝哪裏肯聽他的解釋。

難道叫二皇子大聲嚷嚷他之所以落淚,是為了舍不得清平王妃麽?

因此皇帝止住了臉色急迫的兒子的話,叫他去給太子敬酒。

鳳樟看著不肯聽自己解釋的皇帝,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正坐在一旁帶著東山王妃與鳳含,嘴角露出笑意,仿佛在譏笑他的東山郡王。他可以確信,自己的這個傳聞一定與東山郡王有關,只是他沒有證據,只能含恨看了東山郡王許久,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垂著頭往太子的面前去了。

太子一向是溫煦寬容的人,也對大過年的二皇子一副陰郁的樣子並不在意,笑著和鳳樟喝了一杯酒,也沒說落井下石的話。

他對自己這個弟弟依舊友善,鳳樟心裏松了一口氣,覺得坐在下頭沒意思,想到太子也沒有成親,也是孤家寡人一個,便坐在太子身邊笑著說道,“我陪太子說會兒話吧。”

太子笑了笑。

唐菀卻側目了。

此刻雖然是宮中家宴,不過殿宇之中皇族們按著品級一路往下,每家皇族面前都是小案,分坐兩旁,上頭坐得高高的,與其他皇族並不等同的就是太後娘娘,皇帝與皇後外加一個太子了。

在這樣皇族聚集的地方,規矩是最要緊的,哪怕清平王府素日裏在宮中得寵,也沒有能跟皇帝與太子坐在高位的待遇。皇帝膝下除了太子,連大公主都老老實實地坐在下頭與唐菀坐在一起,怎麽鳳樟擺出一副跟太子兄弟情深,不忍太子寂寞孤單的樣子,就坐在太子的身邊,淩駕於所有人之上了呢?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呀?

“這不合適吧?”唐菀便對鳳弈問道。

鳳弈擡眼去看皇帝,見皇帝放下酒杯沉吟著,便對唐菀說道,“有陛下在。陛下不會壞了規矩。”在這樣的時候,皇帝肯定不能含糊了規矩,哪怕曾經對鳳樟再愧疚,也不可能叫他坐在太子的身邊,與太子一樣被人矚目。

因此他沒當出頭鳥,只是垂頭,見鳳念正垂著小腦袋老老實實地坐在唐菀的懷裏吃面前的菜,便將桌上的菜給兒子夾了幾樣他喜歡的。他這樣隨意的樣子,對頭的東山郡王看到,不由覺得心裏惱火。

他才把五萬兩銀子給了清平王府。

如今清平王府拿了五萬兩銀子,就開始催鳳念生母的嫁妝,簡直要把東山郡王給逼死了。

心裏本來就因為這些事心煩意亂,如今看見鳳弈待鳳念跟親兒子似的,鳳念與鳳弈也十分親密,他心裏酸酸的,又覺得無比的惱火。

瞪了那小白眼狼片刻,鳳念卻知道埋頭苦吃,頭也不擡,仿佛他這個生父不存在……是了,他如今已經是郡王世子,是朝廷冊封,名正言順了,就算是把他這個父王一腳踢開也沒什麽了。

越想越生氣,東山郡王的臉頰微微繃緊,臉色也微微發青。

似乎感覺到了這種感覺,鳳念擡頭看了看東山郡王,歪頭想了想,又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繼續吃著了。

東山郡王氣得差點吐血。

這看了他兩眼就滿不在乎地丟在一旁是什麽意思?

他一心正盯著鳳念這小白眼狼的時候,上頭皇帝已經對鳳樟說道,“你坐到下面去。”

皇帝這話一出,本熱熱鬧鬧的殿宇一下子寂靜下來。

眾人莫測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帝的臉上,眼底都多了幾分猜測與意味深長。

鳳樟一張俊秀的臉僵硬,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覺得自己仿佛被皇帝一棍敲在頭頂上。

“父皇?”他不明白,分明都是皇帝的兒子,為何自己只能坐在下方,太子卻能坐在上頭。

別說什麽大公主也坐在下頭……公主到底只不過是個公主,跟皇子能一樣麽?

他是皇子,是皇帝僅有的兩個皇子之一,難道只有這麽兩個皇子也還要分出不同來麽?

更何況,他明明打著兄弟情深的旗號,皇帝卻為何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叫他坐在太子的身邊?此刻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叫他顏面何存啊?鳳樟覺得下頭那些皇族的目光叫自己的臉都快要燒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