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車子還沒挪出幾米,就悲催地熄了兩次火。車身上下劇烈震蕩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大半夜車震,李靳嶼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上她的車?好好活著不好嗎?這麽一想,抑郁症都給她整沒了。

他牢牢綁著安全帶,後腦仰頂著駕座頸位,頭都沒動,只斜著眼垂睨著她折騰半天也沒點上火,一臉生無可戀地提醒了一句:“朋友,你不掛档嗎?”

葉濛聞言跟著掛上档,然後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先踩離合,掛一档,松手刹。“李靳嶼懶洋洋地說。他發現時間真的是個好東西,不管你有多想不通的事情,幾年後總會給你答案。生命真的不會敷衍你。就很突然明白了駕校教練為什麽這麽廢煙。他十八歲就考了駕照,當時跟勾愷那幫人同時去考的,都是一幫男孩子,家裏又有錢,早就會開了,帶他們那個教練最省心,基本不用管,隨便交代兩句技巧,沒幾天就去考試全過。

跟他們同期的那批女孩子,隔年還沒上路考。教練頭都撓禿了。女人在這方面的神經,好像就特別短路。

車子緩緩挪出位,葉濛終於找回點感覺,笑眯眯地對他說:“你會開啊?要不,你來?”

李靳嶼轉回窗外,嘲誚又懶懶地道:“不會,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葉濛一愣,以二十碼的速度滾出僻靜狹窄的小巷,狐疑道:“可楊天偉說你有駕照呀?”

“有啊,沒上過路不行?”他隨口說。

葉濛笑起來,“不會開還這麽拽,那你就給我閉嘴。我開車最煩有人指手畫腳。”

李靳嶼哼了聲,爺兩歲就會蹬三輪,六歲就會開賽車了。

不過他沒說出來,老老實實閉了嘴,倒也不是怕什麽,只是單純不想跟她說話。

夜色漸深,小鎮萬籟俱靜,昏弱的路燈夾雜著灰霧朦朧的月色下,隱約瞧見一輛小車從幽暗的小巷裏晃晃悠悠地駛出來。這一路都很安靜,李靳嶼闔著眼靠在駕座上閉目養神,葉濛專注前方的道路,雖然這一路就沒什麽車。好在她當初學得就是手動擋,在七高八低的顛簸中漸漸找回了手感。

等紅燈的時候,葉濛轉頭看了眼旁邊的男人。他人靠著,下顎清瘦,喉結清晰,那道清淡卻凹於皮膚表面的“吻痕”疤,莫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薄情。李靳嶼始終都閉著眼,卻不知道哪長了第三只眼,在綠燈還剩下十二秒的時候,他闔著眼,冷淡地出聲提醒:“還有十二秒,看夠了嗎?”

葉濛悻悻地收回視線,一陣兵荒馬亂又重新上路,車子抵達酒吧是淩晨十二點半。

李靳嶼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麽五、六公裏路,她居然開了十幾分鐘,他關上車門,人靠著,調侃道:“你開車真的讓我想起一個人,就那個那個,倒騎著毛驢的那個……”他拿手點了下,“對,阿凡提。別人倒騎毛驢都比你快。”

葉濛心說,你開得快,你開得快倒是自己開啊!還不是不會開!

葉濛為了保護他的自尊心沒還嘴,示意他跟自己進去。今天是周末,酒吧有駐場樂隊,圍得人山人海,音樂聲震耳欲聾,昏昧的光線下,到處都是激情四射的紅男綠女搖頭晃腦地盡情放縱。

一首《山海》將整個酒吧氣氛推至了最高潮。主唱情緒飽滿,聲音沙啞,比李靳嶼飽滿多了。同樣一首山海,人家唱得就是對現實的妥協,對理想的嘶吼,對熱愛的至死不渝。是能唱到人心裏去,引起看客的精神共鳴。

酒吧裏大多人都是對現實不如意,精神世界又很空虛,無從改變,也無力改變。只能看著自己日日消頹。

葉濛始終覺得李靳嶼不應該是這樣的。

兩人一進門,王牌服務員倒是一眼就注意到了,熱情地端著一盤瓜子迎上來,“小嶼哥,今天怎麽過來了?喲,還有小粉絲也在啊?”

不等李靳嶼說話,葉濛直接讓他過去在舞池中央地沙發上坐下,李靳嶼無奈地仰頭看她,音樂聲震天響,他幾乎用吼得:“你到底幹嘛?”

王牌服務員緊隨而至,遞上菜單,在炸天的音樂聲中,跟著吼道:“喝什麽。二位?”李靳嶼一眼沒掃,很節省地要了罐百威。葉濛懶得喊,比了個手勢跟他一樣。

王牌服務員不懷好意地又在兩人耳邊喊了一嗓子:“你倆要不要來排轟炸機或者Four loko助助興?”被李靳嶼一腳踹開。

音樂在耳邊轟轟作響。耳蝸雖然震得發緊,但很快也就適應了。尤其是李靳嶼,運動衫拉鏈拉開,松松敞在兩邊。人半靠半坐地陷在沙發裏,很快又成他的主場了。兩人一言不發,沉默地聽著歌,喝著酒。長頭發長得有點像汪峰的主唱過來分了兩支煙給他,兩人勾肩搭背地有的沒的閑扯

了兩句,葉濛始終坐在一旁一動不動地聽著舞池裏的人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