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審第七天(第4/14頁)

兩人六月登記結婚,一起尋覓新居,馬上就搬進了新家。水穗之所以沒將這些事告知父母,是因為不想被二老啰唆、批評。

兩個人都沒有舉行訂婚儀式、舉行婚禮的打算,因為沒這筆預算。雖然可以請父母資助,但實在說不出口,而且水穗不喜歡這樣。

水穗的確不是很滿意最初租住的公寓,因為離車站很遠,而且稍顯老舊。畢竟是新婚生活,當然想住在新一點的房子裏,無奈預算實在不多,況且一個人住時也有不得不向現實妥協的經歷,所以還是可以接受的。只是想今後勢必得努力工作,存錢。和很多人一樣,水穗希望有一天能擁有自己的房子,不管是公寓裏的一戶住所還是獨棟房子都好。

水穗記得,壽士第一次不高興地大聲咆哮就是因為她提起了房子的事。水穗希望能一起規劃未來的生活,擁有屬於自己的家,沒想到壽士卻解讀成她非常不滿意現在住的地方,嫌棄他賺的錢只能住這種窮酸的公寓。水穗從未見過情緒如此失控的壽士,十分驚訝。

雖然婚前兩人也吵過一兩次,但壽士沒有做出大聲咆哮、摔東西發泄情緒等失控的行為。婚前水穗覺得壽士是個不會委屈自己、不太會低頭道歉的人,但並不覺得這是缺點,反而認為他是個有原則、很誠實的人。

然而,婚後壽士仿佛變了個人。

自從水穗表明想擁有自己的房子開始,兩人的爭執就越來越頻繁。

壽士每天都很晚才回家,而且都是醉醺醺地回來,有時甚至第二天早上才到家,就連周末也會外出喝酒。一問他和誰喝,他就怒氣沖沖地嫌水穗啰唆,喝醉時尤其愛爆粗口。後來水穗才知道,他都是和學生時代的朋友、同事聚會。即便徹夜未歸,也不是投宿了別處,而是和一樣錯過末班車的夥伴們一起在居酒屋喝了個通宵。水穗沒想到新婚生活竟是這樣。她曾試著在丈夫清醒時好好談談。雖然壽士清醒時不怎麽爆粗口,但也從沒好好地聽過水穗的想法。

壽士的說法是,因為結婚而改變交際方式的男人很遜。比起那些一起去夜店喝酒尋歡的男人,自己只是在便宜的居酒屋裏喝幾杯,況且多是和工作有關的應酬,不是單純的聚會小酌。

壽士說過的讓水穗倍感受傷的話,就是“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以及“你很奇怪”。

因為工作的關系,水穗常常加班晚歸,大抵都是晚上十點到家,也曾將近十一點才到家,但還是趕得上末班車。當被壽士說“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時,水穗曾反駁說自己是因為工作,不像壽士是去喝酒。壽士則回道:“反正都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有什麽不一樣?”還生氣地斥罵水穗是在炫耀自己比較忙、薪水比較高,還抱怨哪個大男人能忍受自己下廚、等待晚歸的妻子這種事。最終,壽士認準了水穗是瞧不起他的工作、看不起他,批評她的想法很奇怪、很扭曲,之後整整三天沒跟水穗說過半句話。

三天後,壽士又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水穗卻覺得很恐怖。於是,她盡可能地告訴自己,別再抱怨壽士依舊每天喝到很晚才回家了。

關於孩子的事,水穗也不敢問壽士。雖然水穗自己對這件事沒有什麽堅持,但考慮到女人的生育年齡,還是想和丈夫好好談談,卻又怕因此被曲解而慘遭斥罵,所以遲遲無法說出口。而且,就算兩人對這件事達成共識,決定要孩子,考慮到目前的生活、經濟狀況,還有自己的精力,恐怕很難應付,所以水穗也想過幹脆放棄好了。

水穗記得那時母親在電話裏提到生孩子的事。她覺得母親不是很贊同這樁婚事,父親更是完全反對,可能是因為沒有舉行婚禮,再加上壽士並非任職於一流企業。母親在電話裏問水穗對今後的生活有何打算:難道要一直租房子嗎?不能辭掉工作嗎?那孩子還生不生了?生下來還有心力照顧嗎?母親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住在自己的房子裏、身為家庭主婦的她的觀點是最正確的。而租住在離車站很遠的老舊公寓的水穗,一定很可憐。母親甚至意有所指地說,其實水穗也不是那麽喜歡工作,只是迫不得已罷了;不是不生小孩,而是根本沒能力養育孩子。水穗記得母親還說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這樣的話。

水穗想繼續工作,就算不生小孩也無所謂。何況她和壽士兩人之間漸行漸遠,幾乎毫無夫妻生活可言。要是一直這樣心驚膽戰、無法好好溝通,是不是幹脆離婚比較好呢——水穗說不清這是自己的想法,還是受了母親的影響,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和壽士攤牌,每天只能獨自煩惱。

就在這時,碰巧壽士的母親對他提到了抱孫子的事。“結婚這麽久了都沒懷上孩子,有點不對勁呀。難不成是水穗的身體有什麽問題?”壽士原封不動地把母親的話傳達給了水穗。當然不能告訴婆婆,兩人根本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所以水穗覺得必須去婦產科檢查,向婆婆證明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