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巴黎夢(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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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出希臘悲劇式的,1875年1月,在《香格裏拉》日報上連載。

《香格裏拉》日報是一份銷量不大的地區性報紙,發行量只有1萬左右,跟目前巴黎銷量最大的政治時事報紙《費加羅報Le Figaro》6萬份的發行量相比,就是個弟弟。

連載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巴黎群眾有一半都在說這篇。這部匯集了可憐的美女、紈絝貴族少爺、遭人恨的銀行家、具有典型意義的妻子,描寫了貧窮的下層人民的生活(盡管篇幅不多),也描寫了有錢人紙醉金迷的生活;

米婭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就像掐死自己兒女的美狄亞,這種激烈的感情只應該出現在古代戲劇中,只允許出現在劇院舞台上,而有人將這樁人間慘劇寫到裏,女主人翁就不再是一個可愛可憐的美人,而成了一個瘋狂的殘酷的女人,她就沒法獲得男性讀者的喜歡了。

諷刺這部的文章立即出現在《費加羅報》上,作者大力鞭撻作者維塔麗·蘭波塑造了一個“一點都不討人喜歡的女性角色”,這不符合當代法國人民的普世價值觀,過於激烈,過於極端,女性不該有這種危險的犯罪思想,女作者本人的思想大概也很危險;

已經將維塔麗看成“自己人”的左拉馬上寫了一篇觀點對立的批評文章,稱此人思想狹隘,思維方式還停留在15世紀,並且太缺乏人生經驗,維塔麗選擇這個素材不是基於希臘悲劇,而是真實事件:一位母親不忍心重病的孩子繼續痛苦,可又沒錢治病,絕望得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最後這位母親瘋了,跳河自盡;貧困人民的苦難遠比你見過的任何一部悲劇更為令人悲傷,如果你不能理解這位母親的絕望和痛苦,你就是一個脫離群眾高高在上的“偽人”。

對方堅持認為女性必須“真善美”,女性人物的塑造也要基於這種“真善美”,頂多只能對現實“失望而不絕望”,更不能在中出現女性殺人的情節,這不和諧。

福樓拜不許維塔麗自己寫文章反駁,但他拿起筆,有力的駁斥那種對女性的成見。

他其實也覺得維塔麗塑造的女主人翁的性格有點過於偏激,但這是一種包法利夫人沒有做到的反抗,殺死自己的孩子意味著跟“過去”、跟“不名譽的婚外情”決裂,米婭的命運本該改變,她應該走向新生活,這才是群眾喜聞樂見的結尾,但她給了米婭一個更符合現實的結局:米婭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她懦弱、無助、沒有接受過更好的教育,她盲目的寄希望於貴族少爺雷蒙德,但沒有及時發現上流社會的少爺是不可能跟貧窮女孩有什麽愛情神話的,階級出身造成了米婭的悲劇,階級矛盾永遠是尖銳的、不可調和的。

雙方的筆頭論戰進行的紅紅火火,就連半隱居的維克多·雨果也對這部產生了興趣,叫人搜集了一份報紙上的連載,饒有興味的讀了起來。

之前維塔麗托人找他要了一條《地獄一季》的推薦詞,他是還人情,照著抄寫了一份,然後署名,過後就忘了。看到“維塔麗·蘭波”這個名字,他才恍惚想起來,之前見過另一個蘭波的名字。

《地獄一季》出版後,維塔麗給雨果寄了一本詩集,他看了,很欣慰確實寫得不錯,沒有墮了他這個“法蘭西學士院院士”的偉岸名頭,還想著要給福樓拜寫信問問這個蘭波跟他有什麽關系。

這會兒他又想起來這件事情,幹脆一起問了。

福樓拜收到雨果的信之後,叫了維塔麗過去,讓她看著回一封短信,附在他的信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