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關雎(3)(第3/4頁)

他想做阿嫣的父親,所以最厭惡堂邑侯…若不是因為不能明擺著處置阿嫣的親生父親。劉徹毫不懷疑,堂邑侯陳午早就因為隨隨便便的理由,只剩下骨頭渣子了!

特麽的!自己最心愛的孩子,自己碰一碰還要小心翼翼呢!怎麽可能交給別人!

所以劉徹毫不懷疑,當初臨終托孤,將阿嫣交給自己照顧,自己答應之時,是父皇最高興,也最痛苦的時刻——從這個時候開始,阿嫣的保護人就換人了!從這來說,劉徹和陳午一樣,榮升劉啟最討厭的人之一!

而對於當時的劉徹而言,其中卻是一份隱秘的愉快。

身為太子,他當然敬重自己的父皇…但太子這種存在,本能地就想要挑戰自己的父親…不然的話,太子要怎麽變成皇帝呢?歷史成年後久久不能登基的太子基本分為兩種,第一種是篡位的,另一種是想著篡位可被死死壓制住了的。

或許真有安心做太子的,呵呵,但皇帝不讓!當太子太久了,身邊自然而然就會聚集起一幫人來。皇帝是最典型的權力動物,一方面會為繼承人鋪墊,另一方面也會在不打算交接權力的時候殺死自己的繼承人。

在權力的旋渦中,每一個人都復雜的可怕!立場永遠在變動中。

讓父親將最重要的寶貝交給自己,即使萬般不舍…劉徹當然愉快。

而現在的劉徹覺得父皇真是一個很好的榜樣…他曾經做的那些事情,現在就成了他的參照。

只是劉徹想比父皇做的更進一步,不只是堂邑侯陳午,其他陳嫣重視的人,他都通通看不順眼!

說實話,最開始學習成為一個皇帝的時候,劉徹的第一課並不是那一天父皇帶他上朝聽政了,而是他親眼所見,父皇是如何隔開堂邑侯陳午與陳嫣的。

當皇帝的,即使再喜歡,在意的也不是喜歡的人或事,在意的是自己的感受。皇帝,唯我獨尊、孤家寡人,擁有了一切又一無所有,所以若是有什麽落到他們手裏,永遠不會想到分享,獨占,只有獨占才是最終目的!

劉徹記住了,想要的一定要拿到手,並且吃獨食,一點兒也不會留給其他人。

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正在向他顯擺自己新做的羊毫筆的陳嫣——她似乎完全忘記剛剛還在和他討論國之大事…她隨口就解決了困擾自己、困擾整個朝堂的大問題,然而她自己並不在意,似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他人這個時候一般會做什麽呢?一般應該是趁熱打鐵,加緊在劉徹心中留下印象吧。至少,至少得將這件事的功勞捏在手裏…再不然也得謙虛一番,以證明自己不在乎口頭上的功勞,願意實實在在做事。

但陳嫣不,她是真覺得這就是一件小事,隨口就說了。

想到這裏,劉徹捂住嘴笑了起來…想起父皇當年的囑托,忽然覺得這個大寶貝比原本預料的還要寶貝了。

好到…好到他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應該說投鼠忌器嗎?因為寶物實在是太珍貴了,下手也是小心翼翼。不然只是磕碰到一個邊邊角角,也足夠心疼的了——現在的情況是,劉徹下手之後未來的境況可能會變好,也可能會變壞。

劉徹其實是一個非常堅定的人,他當然不想將陳嫣交給別人,除了他這裏,阿嫣又能去哪裏?

但在具體下決定去做的時候他又遲疑了…阿嫣和他那麽好,嫁他是理所應當的。只要過了她姐姐這個檻,就沒有什麽了…但萬一過不了那檻兒呢?

不敢賭,劉徹不敢賭!他知道陳嫣是重感情的人,更不敢賭了!

這件事一時之間竟僵在了這裏——其實劉徹也是舉棋不定,以至於逃避一樣地先將事情放在那裏不管了。

陳嫣當然不知道面前這位未來的千古一帝有這麽多心裏戲,只當他是突然笑點低。自顧自地推銷自己的毛筆,現在的書寫工具早已經是毛筆了,只不過因為不是和白紙搭档,所以並沒有太多的講究——既然不是和白紙搭档了,像是竹木這種材質,也沒有太多暈染的說法了…事實上,現在書法的概念都還沒有深入人心,各種各樣的毛筆自然沒有發展出來。

但陳嫣已經開始注意起了這些,不只是說起自己的新毛筆如何好用,還說起了怎麽修壞掉的毛筆。

“要先融了松香…然後才能黏起來…”陳嫣說得十分詳細,顯然是自己實踐過的。

劉徹原本笑是因為別的事情,現在卻是真心為了這件事笑了,“你差一支筆?怎麽想起修筆來了?”

陳嫣興致勃勃:“窮苦人家的讀書人用得上…”說到這裏她又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是覺得有趣味,自己試著弄了一回。”

劉徹好笑地與她並排坐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朕倒是想問了,我們不夜翁主府上是如何找到一支禿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