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3頁)
被撇下的長孫家護衛們於是轉向,去半路上橫攔那群黑點。
另一頭,兩匹快馬已經競相追逐著奔出去很遠,後方是齊整的兵馬縱隊,拖著沒來得及被吹散的灰塵。
……
疾馳幾十裏外,城鎮已至。
一座灰撲撲的高大城門正在前方巍巍敞開著。
神容的馬一路快跑入了城,才放慢下來。
城裏居然很熱鬧,沿途都是人,她不慢也不行。
待她扶著被風吹歪的兜帽回頭看時,才發現不見了山宗的身影。
方才明明還聽見他和軍所那陣齊整馬蹄聲就緊跟在後,入城一陣喧鬧,只這一下功夫,竟就不見了。
人還沒找到,路上的人卻已越來越多。
神容的馬被擠著順流往前了好一段,才看出城中是有廟會。
沿街都是攤點鋪子,行人如織。
街心架著高台,附近廟宇裏的僧人們正在高台上謁經誦佛,下方是如潮的善男信女。
神容抓著韁繩打馬到那台下,再也無法走動了,幹脆停了下來。
她眼睛掃視四下,仍未看見山宗身影,不禁蹙起眉,前後圍泄不通,也進退不得。
山宗還在城外。
他發現有幾個沒被攔住,還是跟了上來,嫌礙眼,進城前指揮人兜著他們轉了一圈,徹底甩開了,才入了城。
沒想到今日敞城,裏面竟然如此熱鬧。
神容不在入城處,只這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蹤影。
他只掃了幾眼,便示意左右上前。
軍所兵馬分兩側開道,再擁擠的路人也得避讓。
中間只勉強讓開兩人寬,山宗已直接策馬經過。
直到人聲鼎沸的大街中心,那處高台誦經聲裏,他看見了下方還坐在馬上的神容。
她一只手扶著兜帽,眼睛慢慢掃視著四周,眉心微蹙。
山宗見到她人在視線裏便勒了馬,擺手叫左右收隊,一邊緊緊盯著她。
神容時不時被推擠一下,也不能全然專心找人,眉頭蹙得更緊,咬了咬唇,甚至想張口喚一聲,看看這麽多人,還是忍了。
那邊山宗將她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一只手輕輕摸著刀鞘,看她何時能發現自己。
忽聞高台上一聲敲缽聲響,某個僧人念起了《壇經》:“時有風吹幡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
經聲裏,神容的臉終於轉到了這個方向。
山宗與她對視,耳裏清晰地聽見僧人念出後半句經文:“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他嘴邊的笑又揚起來。
神容卻已在對著他擰眉了,動了一下,似想打馬過來,又不得其法。
山宗也幹脆,手擡起來,故意抽了一下刀。
半截刀出鞘,聲音不高不低,緊靠左右的百姓已經被嚇得避讓開了。
軍所的人馬又聚攏而來,分開人群。
高台上僧人仍在安然念經,不問俗事。
山宗打馬過去,周圍的人雖避讓,也都忍不住打量他們,尤其是往神容身上瞧。
他掃了兩眼,伸手抓住神容馬上的韁繩,往身邊一扯:“走了。”
神容的馬完全由他掌控,被他牽出這泥淖一樣的人堆裏。
“差點都把人給弄丟了,你便是這樣護送的?”出人群時,她故意盯著他問。
山宗看她一眼,笑:“你不也沒丟。”
神容輕輕白他一眼,本想說什麽,看到前方已往城外而去,又沒做聲。
馬受韁繩牽扯,不自覺就挨近,彼此的小腿幾乎貼在一起,輕綢飄逸的衣擺蹭著硬革的馬靴,OO@@。
神容忍不住動了一下腿。
山宗感覺腿側有她腿蹭過,垂眼看了看,反而把韁繩又扯一下。
離得更近,她動不了了。
直接穿城而過,從另一道城門出去,就到了城外。
彼此緊挨的兩匹馬才分開,山宗松了韁繩:“這裏沒人堵著了,東來如果夠聰明,可能已經從另一頭繞了過來。”
這裏是洛陽附近,他自然了如指掌。神容聽了沒說什麽,抓住韁繩:“真快。”
山宗看她:“什麽真快?”
她看了一眼頭頂沉沉的天光,忽而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說完下了馬,一面暗暗動了動腳。
都怪他馬靴壓著她的小腿太久了。
山宗盯著她,韁繩一扯,打馬靠近,也下了馬。
神容沿著城外的路,看過四面山嶺,走上一處坡地。
迎風一吹,兜帽都被吹開,露出她如雲的烏發。
山宗跟在後面:“你在看什麽?”
“你說我在看什麽?”她回頭,看著他:“難道你會不知道,洛陽之後,不遠就是長安了麽?”
山宗眼睛擡起,盯著她。
他當然知道。
神容其實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並沒有去看長安方向。
她回頭走到他身邊,停在他面前,眼光淡淡地看著他:“一路護送到了這裏,不久就要到長安了,你就沒什麽要與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