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3頁)

神容只在小時候隨堂姊長孫瀾一起學過幾曲宮樂舞蹈,當時貴胄間有此盛風而已。

多年過去,還記著一些,大約不夠熟練了,但她的目的又不是跳舞。

她立在台上,等著樂音,目光一點點掃過台下,很多人都在看她,但看不出哪個是所謂的貴客。

她悄悄往後看,杜心奴撥著箜篌與她對視一眼,皺著眉搖頭。

神容暗自捏住手心,難道那什麽貴客根本不會來了?

剛想到此處,忽見門口處一群人奔跑了過去,似是迎接什麽人一般。

身後杜心奴小聲急道:“來了!”接著一下撥高了樂音。

神容一下就動了,腳下移步,隨著樂音踏出,順勢朝大門看了一眼,果然看見有人進來了。

一個男人的身影,被左右簇擁,從門口緩步而入。

從門口到台下也就只有幾十步,他微低頭的身影仿佛也貼著樂聲,一步一步,身罩大氅,發束金冠,好似是個中原人的打扮。

神容在台上只偷看到幾眼,聽見下方有幾個客人在用胡語低低談論他——

“中原富商來了。”

“一定是來挑美人的。”

低低交談聲中,那人直往台下而來,左右隨行的散開,他在席後落座,擡頭看向了圓台。

神容留心到他位置,心中不屑,但為了早已定好的計劃,還是故意往他那裏舞去。

樂聲潺潺,似跳珠撼玉,人影輕轉,如璀璨明珠。

神容腰上流蘇飄逸,墜了兩個鈴鐺,一動便一響,有意引人注目。

叮鈴聲隨著箜篌樂聲,有人忍不住往她腳下扔來一塊金幣,甚至還有人借著酒意撲來了圓台邊,沖著她用胡語說著下賤話,四處都是笑聲。

神容只覺厭惡,恨東來不在身邊,看都沒看一眼,胡裙一旋,到了台邊,輕身回折,眼睛直直看向那位貴客,目光與他相接,終於看清他模樣,渾身一頓。

對方搭膝而坐,眼睛看著她,嘴邊一抹熟悉的痞笑。

那張臉不久前還對著她說就在關城等她,此刻竟就在眼前。

神容眼神在他臉上轉動,卻又覺得不真實,他穿著錦袍,披著大氅,黑發上金冠玉簪。

一瞬間,她仿佛見到了當初的那個山宗,她剛嫁入山家時,那個錦衣貂裘的貴公子,山家的大郎君。

樂聲又急,神容陡然回神。

山宗坐在那裏,眼神從上到下地打量她,還端著酒飲了一口,眼神依舊落在她身上,滿眼興味,嘴角勾得更深。

神容壓著滿腹的疑惑,心潮起伏,連心跳都不自覺快了些,轉身,踩完最後幾個樂音,始終偷偷瞄他,最後一步,正踩在圓台邊沿,眼神直直看著他。

山宗放下酒盞,搭膝的手擡起,朝身後招兩下。

他後面不知從何處多出來一行胡人隨從,一直在垂手聽命。

其中一個上前,扔了一只沉甸甸的大包在台上,嘩的一陣金幣響,引來四周一片吸氣贊嘆聲。

山宗忽然起身,走向圓台,到了神容踏著的台邊,一伸手拉過她,直接攔腰抱起,大步回座。

四周人聲鼎沸,胡語交疊,有人在起哄,有人在叫好。

神容被他抱回座上,還被他攜著,人坐在他懷裏,一手緊緊抓著他身上大氅,眼睛來回掃視左右:“你怎麽來的?”

山宗手攬著她的腰,眼睛還盯著圓台,仿佛就是個來挑人的貴客,冷笑:“我還想問問你是怎麽來的。”

神容咬了咬唇,聽出他語氣裏的不快,想起方才那般在台上的模樣都在他眼裏,他一定是覺得她很不堪了,不禁轉過了頭。

山宗攬著她腰的手一按,迫使她臉轉回來。

神容轉頭時看到台上,忽見上方還在彈箜篌的杜心奴在看她身旁的山宗,一連看了好幾眼。

她剛想開口提還有杜心奴,山宗已朝圓台招了下手。

杜心奴立即起身,提著衣快步過來,一下偎在他身側,小聲道:“是山大郎君,當年在長安有幸在裴大郎君宴前見過,多年未見到郎君了。”

山宗嘴邊掛著笑:“原來認得我,那也要裝不認識。”

杜心奴臉色一變,立刻稱是,收了聲,伶俐地為他添酒。

神容看了兩眼,他此時一手摟著她,一手接了杜心奴的酒,左擁右抱一般,卻不看她。

她看了看他側臉,淡淡轉開目光。

腰上又一緊,山宗又摟緊了:“別分心。”

她低語:“難道還要我伺候你不成。”

山宗笑:“你現在不就該做這個?”

神容不禁看他側臉,抓他大氅的手一下松了。

山宗卻又一把抓了那手,拉她起身:“走。”

一旁的杜心奴馬上跟著起身動腳。

神容被他摟出去時,那群胡人隨從擋在了後方,又去台上放錢交易了,在這裏似是常態。

院門外停著輛馬車,駕車的也是個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