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2/3頁)

“我知道了。”懷裏的神容忽而出聲。

他低頭,能嗅到她發間的幽香,又被凜凜春風吹散:“知道什麽?”

“你出幽州還有這個目的。”她說。

山宗在她頭頂低笑一聲:“我是為何出來的,你最清楚。”

神容不做聲了,看一眼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心裏有絲異樣感覺,說到底他是為她破的規定,出的幽州。

一路荒涼無人,只有他們二人一騎。

山宗勒馬時,風仍未轉小,遠在盡頭的天邊隱約可見一段起伏的線。

像是城墻,離得太遠,無法確定,又像是隱於漫漫塵沙間一個不切實際的幻影。

“地方就在這附近,”他說:“我要具體方位。”

神容會意地展開那張紙,比對著周圍地形,一邊低語:“這到底是誰給你畫的,一定十分倉促,竟然畫成這樣。”

山宗自後貼近來看,胸膛完全貼著她背,看了看她專注的側臉,不想打斷她,沒有回答。

這就是大胡子當初交給他的地形圖,她沒有說錯,確實倉促。

原本他拿到手也沒想過能親自來這趟,因為根本沒想過還會再出幽州,還是私自的。

他擡頭,警覺地掃視兩邊,在她看山時提防著危險。

“找到了。”神容對照過後,手指比劃了一下,很快確定了方位,往右一指。

山宗策馬而出。

一路接近,那道遠在天邊的線也清楚了一點,的確像是城墻。

神容迎著風的眼微微眯起,“那是……”她心裏算著方位,回味過來:“那是薊州方向?”

山宗抓緊韁繩,錦袍被風吹得鼓起:“嗯,所以只有你我來,免得人多惹來注意。”

神容便明白了,他們離開的衛城在關城左面,而薊州遠遠在右,這一路特地繞了點路,原來就是為了來這裏。

漸漸馳馬往右,那段城墻卻依舊遙遠,因為真正的薊州還很遠。

那應該不是城墻,而是如今占據這裏的契丹人和奚人造出來的圍擋。

視野的另一邊出現了蔥蘢山嶺的輪廓。

山宗按照指向而行,馳馬到了地方,是一處不大不小的鎮子,尚在木搭的鎮口,便已聽見了裏面喧鬧的人聲。

他下馬,攬著神容下來,牽馬入鎮:“記好了,你我是偶然走錯方向來到這裏的一對行商夫婦,別人問起就這麽說。”

神容點頭,跟著他進入鎮子。

這鎮子裏居然十分擁擠,到處都是人,全都是披頭散發的模樣,看來都是契丹人和奚族人,分不清哪些是本地的,哪些是外來的。

雖熱鬧,整個鎮子卻都灰撲撲的,像蒙了多少年的塵埃一般,連同往來的人臉上也是那般神色,仿佛少了許多生氣。

沿路地上都是一攤一攤的貨物,粗布、幹柴,也有風幹的肉條,他們原來是在以物易物。此時見到忽然闖入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神容不禁捏緊了手心,她雖穿著胡衣,但山宗還是中原打扮,未免有些顯眼了。

山宗抓著她手拉到身側,低聲說:“放心,他們都是漢民。”

她一怔:“什麽?”

周遭傳出來的聲音分明都不是漢話,又怎會是漢民?

山宗牽著馬在人流中穿行,借著拉她回避行人,歪頭貼她耳邊:“薊州被占後許多漢民被趕出城,就多出了一個個這樣的鎮子,他們不能再做漢民打扮,也不能再說本朝言語。”

神容這才明白,更加愕然,又看了看那些人。

忽聞一聲尖叫,也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左右的人忽然就快跑起來,全找地方躲。

神容被一撞,往前一傾,險些要摔倒,好在扶住了一間房屋的墻壁,回身一看,沒看見山宗,卻正好看見鎮口外一行三五人打馬而過,赫然是披頭散發手持大刀的兵馬。

不知這幾個兵是從什麽地方過來的,並未進來,只是經過,竟然就叫這裏的人如此害怕地躲避,似乎是擔驚受怕慣了。

神容順著人流走了幾步,轉著頭四處看,還是沒看見山宗,穩穩神,只能往前找去。

山宗為不引來那幾個兵馬注意,方才被人流沖開就牽著馬回避了幾步,身在一間灰舊的屋舍旁,但眼睛早就盯著神容。

她沒事,離得並不遠,正在往這裏走,一邊走一邊往兩邊看,像在找他。

那群兵馬過去了,四下像是經歷了一場風暴,漸漸恢復如常。

山宗正要出去接她,看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嫗拉了一下神容的衣袖,問她是什麽人,為何來這裏,說的是漢話,只是非常小聲。

神容左右看了看,亦小聲回:“我在找我……”

山宗看著她,她頓住了,又朝路上看了兩眼,唇動了動,才說完後面的話。

神容應付完老嫗,覺得周遭防範的眼神少了許多,往前幾步,忽而身後有人貼近,轉過身,正落入男人胸懷,一只手已經將她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