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4頁)

王傳恭棄刀不用,使出少林拳掌功夫,抵擋住幾名青衣人。甫一搭手,便試出這幾人都是好手,他拼力抵擋,幾十招後將其中一人擊倒在掌下,但身上亦中了一刀。正無暇他顧之際,便聽身後有人道:“總鏢頭,我來助你!”

王傳恭聽得是周嶽聲音,不去回頭,只喊道:“不必管我,你自去抵擋一面!”話音剛落,忽覺腰後一陣發寒,仿佛有兵刃迫近。他心中悚栗,反應不及,只覺要命喪於此,卻聽身後“啊喲”“唉喲”幾聲慘叫,由遠及近,不絕於耳。他與身前敵人對過一掌,回頭一望,只見自己與遠處一匹白馬之間,十余米上躺倒了十七八個人,不知是死是活,其中離他最近的,正是副鏢頭周嶽——他伏趴在地,右手猶握著兵刃。

王傳恭暗叫一聲僥幸,也顧不得悔痛,再要與敵人交手,打橫裏忽而伸出一只覆著茶色僧袖的手臂,林間日光灑落,映照那人指掌宛如玉就。

王傳恭那一掌“山門護法”還未與面前的敵人對上,那條手臂已是後來先至,一掌擊在他身旁另一個青衣漢子胸口,那漢子兩眼一翻,只叫出半聲便軟倒在地。

王傳恭一掌打開身前敵人,竟在這生死關頭發了個呆。蓋因這一招他是認得的,正是韋陀掌的第二十六式,名叫“曇花一現”。這一掌極難練就,對陣亦極難使,他打了三十個年頭,從未料想有人能把這一掌迎面打到人的胸口上去,更別說一擊倒斃,除非對面的人是個傻子。

然而就在他眼前,一個他招架間頗覺棘手的好手,就如個傻子般被人“曇花一現”擊在當胸,毫無反手之力的翻倒在地。

王傳恭還自怔忡,只聽有人在耳邊道:“師兄莫要走神!”

他猛然回神,原本與他對掌的青衣人早退到幾丈後,遊曳不定的盯住他身旁,不肯過來了。他朝身旁一望,果然見方天至正氣定神閑的站在一邊。他靜立不動,卻面朝另一方向,目眺山坡之上。王傳恭隨之一望,只見一個戴著頂鬥笠的挎刀漢子,正不聲不響的站在那裏。

王傳恭正要相問,卻聽方天至道:“師兄與眾位鏢師先將這些人料理了,貧僧來看著他。”方天至此時在王傳恭心中地位暴漲,他說甚麽都無有不聽,登時回頭沖進人群中,一雙肉掌翻飛的與敵眾打起來。這幾十個青衣人,方天至兔起鶻落間已料理了二十多個,剩下十幾個如何架得住鏢局人多勢眾,不多時便露出不敵之態。

那個挎刀的人只遙遙站立,望著方天至。方天至敵不動我不動,懶得上前與他廝打,便又摸出師父贈的菩提手串,一顆一顆拈動起來。

那人又望了他一會兒,忽而唿哨一聲,身影一飄,消失在林葉之中。聞聽信號,這些青衣人也不糾纏,紛紛避戰逃去。鏢局眾人有貨要保,也無意追擊,見來人確實退卻了,便分作幾夥,或收拾屍體,或檢查車馬,或清創裹傷,可稱得上一句處變不驚,井井有條,不怪乎金環鏢局在湖北一帶聲名頗盛。

王傳恭將事情交辦妥當,不去裹傷,先到方天至眼前深深一揖:“師弟大恩,銘感於內!”

方天至一手將他托扶起,笑道:“師兄何必見外,略盡綿薄之力罷了。這幫人有備而來,恐怕搶貨是假,殺人是真。師兄不妨將這位副鏢頭綁了,待回去問詢一番。”

此時鏢局眾人檢看地上屍首,已發現許多青衣人並未倒斃,而是閉過氣去了。方天至這才道:“此番下山,師父多番囑咐,叫我不可犯戒。貧僧不敢違背,盡量不願害人性命,這群匪徒就交由總鏢頭處理了罷。”

王傳恭此時又是一呆,只因刀劍無眼,拳掌無情,要做到一掌將人打閉氣,遠比一掌將人打死要難。但此時也不是閑談的時候,他便應話道:“師弟放心。”

自這一劫過後,路上再無風波,車隊平安順當的到了成都府,方天至便要告辭。王傳恭再三挽留不成,又欲送他金銀盤纏,仍被婉拒了。

當日方天至換上一身雪白僧衣,戴著鬥笠,背著他那只小包袱,與王傳恭告別:“出家人不受金銀財帛,貧僧本當化緣來蜀中,承蒙師兄照看,一路衣食俱全,已覺不安。”

王傳恭望他玉面清容,再無初見時的調笑輕看之意,心下又是感慨又是尊重,當即道:“請師弟稍待。”說罷與徒弟耳語一番,遣他往院裏去,不多時捧出一個包裹來。王傳恭接過包裹,交與方天至:“這些面餅幹糧,師弟就不要推脫了。”

方天至望著這包袱,不由露出個笑來,雙手接過:“多謝師兄。”

王傳恭又與他鄭重行一佛禮:“師弟保重,往後行走在外,路過湖北,還請相見。”

方天至將餅子往身後一背,雙手合十道:“師兄保重,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