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他二人對答,那負劍老人如若未聞,仍自顧自的哭喪著臉,也不知在想甚麽心事。而那赤發頭陀朝眼前這情形一望,話未出口,先自笑了一笑。他一笑,臉上數十道蜿蜒刀疤便扭曲起來,整個人猙獰宛如惡鬼一般。

方天至將這四人面孔銘記在心,也不去與他幾人說話,只不動如山的站在山門甬道前,持棍守住天王殿去路。赤發頭陀漫不經心的瞧了他一眼,擡起手與身旁一個白衣教眾比劃了幾下,他手勢未落,自門外忽而傳來連綿通報之聲:“教主到!”

那行狀各異的四人紛紛回過身,向外瞧去。只見山下那慘白雲朵中央,一方金頂雪緞的大轎正不疾不徐的飄上山來。八個背弓負箭的紫衣漢子環侍在大轎左右,神態畢恭畢敬,宛若家仆,但觀其神態步伐,竟也是一流好手。及至山門前,那富麗奢華的雪轎穩當當落地一停,數百教眾連同為首四名高手,一並下拜行禮,齊聲敬道:“恭迎教主大駕!”

方天至心中一沉,實不知明教教主是何方神聖,他貴為教主,武功定然要強過楊逍。自己能否敵過,實在是未知之數。但他決心已定,便也不懼,見狀也只漠然而望。

恰當時,只見那素緞轎簾一掀,打裏頭先伸出半截翠綠欲滴的玉扇骨來。

扇柄盡頭,正握著一只馥郁雪白的細手。

那手稍一現出,一位白衫玉冠的少年旋即俯身自轎中踏了出來。他一仰頭,露出一副嬌艷絕倫的臉孔來。春陽寒照之下,只見漆眉艷橫,妙目似水,紅唇噙笑,端得是顧盼神飛,貴氣逼人。

方天至乍一瞧見她模樣,不由愕然,只因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趙敏。他一愣神的功夫裏,趙敏擡眸一瞥,與他對視個正著,竟也瞠目當場。一愣之後,她臉上倏而一紅,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怒,是嗔是笑,只左手在扇柄上一托,道:“原來是你!”

方天至緩緩道:“阿彌陀佛,一別五年,不料郡主竟成了明教教主。”他說著說著,心裏已然清楚,這大張旗鼓上山作亂的人馬,多半是朝廷裝扮的,並非甚麽魔教中人。

明教在江湖上名聲差勁,但抗元之心甚堅,近年來各路分壇起義不斷,明刀明槍的和朝廷作對,兩方早已勢同水火,明教教主萬萬沒有是個年輕蒙古郡主的道理。多半還是趙敏得知了光明頂之役的消息,趁六大派門中空虛,假借明教名義伺機攻打,做得是一石二鳥的打算。

趙敏目光流轉,先將方天至身側一眾或膽怯或重傷的門客看在眼中,嫣然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明教已棄暗投明,歸順朝廷。教主由我來做,又有甚麽不可以?”

方天至也不與她爭執,斷然問:“我寺空聞方丈,空智、空性大師及寺中僧人現在何處?”

趙敏笑吟吟道:“你若這樣兇巴巴的和我說話兒,我便甚麽也不告訴你。”

方天至面如寒霜,厲聲再問:“我諸位師叔伯及寺中僧人現在何處?!你說還是不說?!”

趙敏頭一回瞧見他如此模樣,五年前,縱使身在萬軍之中,他神態也是沖淡恬靜,和氣斯文的,今時瞧見他如此森冷嚴厲,不由微微有些害怕。這害怕卻不是怕他暴起殺人,憂心自個兒性命安危,而是另一種莫名的怯,仿佛怕他生氣一般。這其中糾纏思緒,足以令人惱羞成怒,郁氣欲焚。是以趙敏心底這樣略微一怯過後,臉上不露分毫,反而冷笑道:“阿三,這和尚膽敢冒犯於我,替我打死了他。”

趙敏話音一落,她身畔那結實精悍的老人便恭恭敬敬的道:“是!”他說罷,先自站住不動,暗中調轉內力,周身登時發出一陣爆豆般的脆響,噼噼啪啪,不絕於耳。方天至聽了,便知這人身負正宗佛門武功,名叫金剛伏魔神通。這門功夫向來是少林寺不傳之秘,如今這叫阿三的老者懂得,想來也是金剛門當年偷學之故。

他正自運功,方天至身側不遠的剛相終於緩過氣來,自打坐中睜開眼,向阿三有氣無力道:“師哥,小心這和尚,他內力甚是高強。”

阿三問道:“他使甚麽打得你?”

剛相道:“這個……他使得金剛掌與我對放。”

阿三冷笑道:“你這些年荒廢了不成?數十年的金剛般若掌,敵不過小和尚的金剛掌!”

剛相心中苦不堪言,未及開口,便覺一陣煩悶狂躁,喉頭又上腥甜之氣,當即不敢再言語。而眾人均知阿三等人自有高人脾氣,向來不逞人多之勢,心中也不願去惹這持棍賊禿的晦氣,便極自覺的朝後退卻,其中三五人還架著剛相,一並散到了山門兩側去。

那枯瘦發禿的老人到剛相身旁探了探他的脈,擡頭向阿三囑咐道:“三弟,這小和尚有門道,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