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頁)

方天至見狀,心知滅絕師太與明教仇深似海,豈是輕易便能化解的,便也不相勸,只是嘆息道:“師太此言差矣。貧僧自不量力,貿然相救師太,實在力有未逮之處。若非張施主搭手而助,師太別無大礙,貧僧恐怕便要命喪當場。因此若說承情,亦是貧僧來承張教主的情。”他說罷,向張無忌看去,兩人目光交匯,卻霎時間心意相通,方天至別無二話,只淡淡笑道,“多謝張施主。”

張無忌不禁也微笑道:“大師客氣了。”

滅絕聞言臉色復雜,她深深看了方天至一眼,向門下弟子冷冷道:“殺退狗韃子,與其他門派匯合!”說罷頭也不回,接過弟子奉上的一把長劍,便沖入人群之中。

丁敏君道:“我們走!”說罷率領一眾峨嵋弟子緊跟而上,走了沒兩步,她仿佛想起甚麽,又回過頭來望了方天至一眼。一眼看罷,她甚麽也沒說,又冷冷覷向周芷若道,“周師妹,別磨蹭了。”

周芷若一言不發,同峨嵋弟子一並離開了塔前。張無忌眼巴巴的望著她的背影,卻始終沒見她回頭望來一眼,不由在原地怔住了。

不多時,中原各派的人馬沖散王府官兵,匯合到一處,大家夥兒商議之下,便決心先跑出城去,日後再圖大計。方天至一路護送眾人殺出城外,及至身後再無追兵影蹤,才有閑暇敘話。

除卻峨嵋之外,正派人馬此番受了明教大恩,言談之間都流露出一絲感激之意,氣氛一時甚是祥和。只是眼下各門各派百廢待興,大都亦非久留之地,稍作寒暄之後,眾人便各自散開,回歸門派去了,只留下方天至與明教眾人在原地。

張無忌這才關切道:“今夜不見那蒙古郡主,大師如何脫得身?”

方天至思及與趙敏寺前話別,最終道:“她估計萬安寺大勢已去,是以未曾強留於我。”

張無忌喜道:“如此甚好。”又踟躕片刻,“大師日後如何打算,可還要守諾回去趙敏身邊?”

韋一笑在旁聽了,插嘴道:“依我看,人都出來了,還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回去受她那鳥氣作甚,幹脆一走了之,又能如何。”

方天至沉默片刻,道:“已有誓約,不可毀信。一句話,有時卻強似於千軍萬馬。”他輕輕嘆了口氣,笑道,“貧僧權當就近看住她,亦免得她又生出甚麽陰謀詭計,害了旁人。兩年不過彈指而過,屆時願見貴教大軍蕩平宇內,四海百姓均能安居樂業,阿彌陀佛!”

張無忌便也放下擔憂,與大家一齊笑道:“借大師吉言!”他心覺不舍,又殷切挽留,“相聚難得,當秉燭夜談!”

方天至左右也沒甚麽事,便欣然同往。眾人也不嫌粗茶淡飯,在大都城外找了一間破酒肆坐下。楊逍不耐煩應付方天至,便與韋一笑等人另坐一桌,共飲濁酒。而方天至則與張無忌一並敘舊談笑,不知不覺到了天光微亮之際,才盡興而散。

告別張無忌後,方天至便又調轉方向,步行回大都。

及至汝陽王府門前,晨光已然熠熠,門口有仆役正自灑掃,瞧見方天至還客客氣氣的行禮。他循舊路往暫住之處而去,不料剛穿過一座花園,便在池塘垂柳旁被人喚住了。

來者是個步履匆匆的小廝,見到方天至便斯斯文文道:“郡主聽說大師回來了,請您往書房一敘。”

方天至不疑有他,便隨他而去。小廝在前帶路,不多時將他引到一座小院中,只見庭中布置清貴,廊下遍擺珍花異草,馥郁襲人。正屋四扇雕花木門敞開著,珍珠寶簾雪雪輝煌,隱綽掩住屋中擺設風景。方天至耳聰目清,單聽聲音,便知除了他與這小廝,院中再無旁人。

那小廝果然道:“郡主書齋向來不許閑雜人等出入,小人不敢久留。請大師入內稍坐,郡主片刻便至。”

方天至便答道:“貧僧知道了,多謝引路。”

待那小廝離開,他便穿過珠簾,走入屋中。打眼一瞧,只見內中布置,確是待客書齋無疑。諸多擺件收藏,書籍字畫,一應俱全,幾乎無甚脂粉氣息。唯有迎面一副趙孟頫的泉石撫琴圖,題記側畔有小字詩句一行,正是趙敏手書字跡;詩句之下,還留有她的朱砂私印。

方天至對字畫也略有研究,平生頗為喜愛,便就這幅畫貪看了片刻。賞罷佳作,趙敏仍未來,他四顧一望,忽而在西側珠簾之後又隱隱瞧見一副掛畫,他已知趙敏品味甚高,尋常筆墨定然不肯掛出來天天賞看,便心生好奇,走近挑簾一望。

珍珠脆響之間,那幅畫赫然映入了他眼中,只見畫中高樓俯瞰,長街之上秋菊如金似雪。半挑竹簾之外,一個年青人白衣亭亭,正含笑回顧而來。

這幅工筆人物的左側留白處,亦題著兩行小字,其中一行被墨跡塗去了,瞧不出曾寫了甚麽。另一行則仍是趙敏筆跡,詩作道,“晴秋登高日,醉飲菊酒杯。簾動人回顧,萬花共斂眉。”末了又言,“至正十六年重九賞花,入夜思以雜錄,敏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