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3頁)

方天至點點頭,問:“你們與什麽人結仇,被他扔在此處如此捉弄?”

那七人臉上又浮現出又驚又懼之色,為首那個半晌道:“是個年輕公子,我幾人根本不認得。瞧他通身的派頭和武功,嘿……我們幾個哪配與他結仇呢?”

方天至道:“那是與貴幫結怨?”

為首男子疑慮重重地瞧了眼方天至,問:“法師可從太平鎮來?法號莫非正是雪驚?”

方天至道:“施主都說對了。”

那人臉色青了一青,仿佛是有氣不敢撒,終究忍氣吞聲道:“法師來的正好。那人正是要我等躺在這裏等你。”

方天至心想果然如此。

不僅僅是這七人,適才那婆婆也定是被人安排在草亭中等他的。

那人隱在暗處,一直在給他找麻煩,但又只找些小麻煩。

這些麻煩對他不痛不癢,仿佛僅僅是為了將他拖在這裏,不肯令他離開一般。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

莫非他不想讓自己趕到莆田少林寺去?

可這又是為什麽?

方天至想了半晌,也不知這幾人口中的翩翩公子究竟會是誰,便最後問:“他讓你們等我,只是等我來救你們?”

他心中又疑惑起來。

若是為了拖延時間,那人既然給人下毒,怎麽不用些難纏的毒?

為首的青沙幫弟子聞聲,受驚之余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道:“他確實要我們給你帶一句話。”說罷,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悲從中來,不免話裏帶些恨恨的意味。

“他說躺在泥裏的和尚已見過了,南少林寺請你不必去了。”

南少林寺當然還是要去的。

那日救下七個中毒的人後,方天至若無其事地繼續縱馬趕路,預備盡快趕至莆田。本以為路上仍不會太平,可不料那人像就此作罷了一般,直至他在南少林山門前受知客僧引入方丈禪室,都再沒有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比十幾年前,天峰已眉須雪白。

他寧定地端坐在蒲團上,像是將世上一切都淡淡看著,又淡淡忘了。

瞧見方天至,他笑了笑:“小和尚別來無恙?”

方天至合十道:“大師別來無恙。”

天峰點了點頭:“你是無花的朋友?”

方天至道:“是。”他輕輕嘆了口氣,“我的朋友並不多。”

天峰道:“他臨死前托我告訴你,他不幸失約,恐怕再不能去飲茶了。”

方天至靜了半晌,道:“話已帶到,貧僧記得了。”

天峰便又點了點頭:“此處與你處相隔既遠,寺中亦不願為他停靈,故而眼下只有一墓。你要去看看麽?”

方天至本就是來吊唁的。

天峰便喚來一個小沙彌,“帶他去看看無花。”又向方天至說,“可以盡管在寺中住下。”

方天至緩道:“叨擾了。”

無花的墓隱在一眾無字輩僧侶的墓穴之間,立著一方青灰石碑,只不過冢上泥土是新翻的。

七絕妙僧,生時驚才絕艷,死後又與他人有何不同?

方天至在墓前靜立良久,待倏而風吹雲過,四下柳色中不知覺飄起雨來,才隨沙彌往寺中客院住下。只是二更掌燈時分,他仍在思考那藏頭露尾的公子留給他的話——

他特地留下這句話,難道只是單純為了譏嘲無花之死嗎?

正疑慮間,寂靜夜裏忽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方天至回過神,問:“誰在外面?”

外面那人卻不說話,見他不開門,只又輕輕敲了敲——

寺裏僧人是斷不會敲客人的門,卻不答客人的話的。

那大半夜,門外究竟是誰?

思緒電閃之際,方天至手按桌畔,人已刹那間鷹攫般撲至門口,掌風到處,身前兩扇大門哐地一響,驀然向外洞然撞開,直將門口沙彌嚇得倒退兩步,自怔住了。

方天至目光在他臉上一掃,人便陡然拔空三丈,如張羽翼般飛至檐頭,然而極目四眺,周圍除了敲梆僧人遠遠送來的如豆燈火外,哪看得到半個人影?

見別無收獲,他當機立斷縱身掠至院中,到沙彌身側張口問:“那人呢?”

沙彌臉色慘白,只張著嘴、瞪著兩個眼珠瞧著他,神色說不出的驚慌失措。但這驚慌失措,此時看來卻那麽詭異奇特,幾乎令人背後發涼,因為他雙目之上,兩條眉毛已赫然被人刮掉了——

方天至意識到他被人點了啞穴,施救後又問:“那人呢?”

沙彌張開緊握的右手,露出掌心一顆白蠟丸,顫聲道:“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方天至將蠟丸一捏,卻見破開兩半後,裏面竟是空的!

一個空蠟丸。

這又是什麽意思?

過去幾天的事紛紛在眼前閃過,忽然之間,方天至心底陡生出一個幾乎不敢置信的想法,他怔怔站了片刻,向那沙彌緩緩道:“去告訴天峰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