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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說小妹馬上就會來了,我這就去打個電話吧。”幸子說著要站起來。

“不用,不用,”井谷欠了欠身子又說,“雖然遺憾,也只好請你們向小妹致意了,哎,雖然在神戶見不著你們了,可是,離開船還有十來天,如果方便的話,請你們三位到東京去一趟可好?”接著她又說,“不,不是要你們去送行,其實,我想在東京給你們介紹一個人……”

井谷說到這裏告一段落了,接著又說:

“在這裏,當著小姐本人的面,在這種慌忙的時刻提出這件事,也許不太合適,但是,在我離開神戶的時候,最大的一件心事就是未能盡力促成雪子小姐的婚事而要就此分別。真的,不是我說奉承話,像雪子這樣的好小姐,家中又有這樣好的姐妹,真是世上少有。每當我想到這裏,總覺得是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就溜之大吉了。我迫切希望哪怕到了這時候,也要盡可能把小姐的婚事弄出點眉目來,了卻我這件心事,所以我要向你們介紹一下這個人。

“這家人的姓名大概你們也知道,就是明治維新時代立過功勛的公卿華族禦牧子爵。不過,為國事奔走的是他的祖父廣實,而現在的戶主廣親是廣實的兒子,這個人年紀相當大了,他曾經在政界活躍過一個時期,參加過貴族院的研究會,現在已經回到祖籍京都,在別墅裏悠閑地過著隱居生活。

“我因偶然的機會有緣認識了禦牧家的庶子禦牧實。聽說他從學習院畢業後進入東京大學學習理科,中途退學,去了法國,在巴黎學了一個時期繪畫,還研究過法國菜,還有其他什麽的;但是,總之是哪一樣也沒搞多久。後來又去了美國,在一所不太有名的州立大學修航空專業,總算在那所大學畢了業。畢業後他也沒回日本,在美國到處流浪,還去過墨西哥和南美。在那一段時間裏,有一陣子國內的匯款也斷絕了,為生活所迫他也幹過餐館的廚師和招待。另外,他也重操舊業畫過油畫,還嘗試過建築設計。他憑著生性機靈又加上容易見異思遷,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倒是航空專業從學校畢業後就完全放棄了。

“八九年前回國以後,他也沒有一個固定職業,無所事事地遊蕩。幾年前,朋友蓋房子的時候,他一半是出於興趣為他搞過設計,意想不到竟獲得好評。漸漸地有人賞識他這方面才能,他本人也來了勁,在西銀座的一座大樓的一角開了一個事務所,眼看著要成為專業建築師了。但是,禦牧實的設計洋溢著西洋近代建築趣味,豪華鋪張,造價昂貴,加上受盧溝橋事變的影響,漸漸地訂單銳減了。因為業務實在太冷清,開辦不到兩年,不得已事務所又關了,現在他又賦閑了。

“大致是有這麽些個經歷的人。他最近在尋找配偶,主要是周圍的人為他擔心,說是一定得讓禦牧成個家。聽說他今年雖然四十五歲了,可是在外國生活多年,習慣了那種無拘無束的獨身生活,回國後也不想組織家庭。直到今天,別說是太太,連個類似太太的人也沒有。當然,他在西洋也許有過什麽風流韻事,回國以後好像也常到新橋、赤坂一帶冶遊,過了一陣放蕩的生活。而這也是到去年為止的事,現在好像沒有尋花問柳的經濟能力了。

“他年輕時從子爵父親那裏分到一筆財產,靠這筆錢過了半生的放浪生活。他是個只知道花錢不知道攢錢的人,所以那筆錢已經揮霍殆盡了。因此,他想要當個建築師,盡管晚了一點,畢竟有借以自立謀生的意圖。如果不是受時局的影響,或許會順利的發展下去,眼下卻不幸遭受了挫折。

“不過,他屬於名門子弟常見的類型,交際嫻熟,談吐風趣,興趣廣泛,以藝術家自居,生性是個樂天派。他本人從來不為這些事苦惱。這次想讓他成親,也是周圍的人見他過於無牽無掛而為他憂慮,不能聽任他這樣下去,要設法讓他成個家,才提起了這事。”

據井谷說,她認識禦牧還是她女兒光代介紹的。光代去年從目白的日本女子大學畢業後,當上了《女性日本》雜志的記者。禦牧深受該社社長國島權藏的器重。國島曾請禦牧為他設計位於赤坂南町的住宅,非常合意,因此禦牧也經常出入國島家,國島夫人也很欣賞他。

禦牧經營建築事務所的時期,《女性日本》雜志社也在西銀座附近,他幾乎每天都來雜志社,和所有社員都混熟了。和井谷的女兒關系特別親密,開口閉口稱“小光、小光”的。井谷的女兒也頗得社長夫婦歡心,把她看成自家人一樣。由於這種關系,有一次井谷到東京去的時候,叫女兒領著去社長家請安,正趕上禦牧也在場。因為他初次見面就說些笑話逗得人直樂,所以井谷很快就跟他混熟了。畢竟井谷去東京並無他事,只是女兒受到國島社長青睞,從去年起井谷三次進京去國島私邸問候,有兩次遇見了禦牧。據光代說,社長夫婦喜愛賭博,經常通宵達旦地玩紙牌、打橋牌和搓麻將,總是拉著禦牧和光代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