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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莉娜小姐有信來嗎?仗打得這樣激烈,倫敦遭到德軍的猛烈空襲,不知道卡塔莉娜小姐怎麽樣了,大家都擔心著她呢。”

“啊,是嗎?非常感謝,可是,請你們不必擔心,前幾天我收到了卡塔莉娜九月份寄出來的信,說她家在倫敦郊外,正好在德軍飛機來往的航線上,日日夜夜都有轟炸機編隊飛過,扔下很多炸彈。可是她家有很深的設備完善的防空洞,防空洞裏電燈照得亮堂堂的,放著舞曲唱片,喝著雞尾酒跳著舞。她還說什麽戰爭這玩意兒令人非常愉快,一點也不可怕。所以,請您去轉告諸位不要擔心。”他說完以後笑著走了。

幸子覺得這一聽就是卡塔莉娜的風格,聽得饒有興趣,但她也擔心饒舌的阿春會說漏嘴,便問道:

“基裏連科先生沒有問小妹的事嗎?”

“沒有,什麽也沒有……”

“真的嗎?你真的什麽多余的話也沒說嗎?”幸子叮問了一句,又問道:“你看他的樣子,像不像知道小妹的事了?”

“不,一點也不像……”阿春明確地否認。

幸子這才放心了,但她還是再三囑咐阿春說:“盡管是這樣,你在那裏出入的時候要注意不讓人發現。你一個人還不要緊,要是和妙子一起出去散步,說不定什麽時候會被人看見,所以你要格外小心注意。”說罷這才讓阿春回去。

十二月二十三號,貞之助因公事去東京出差。在這之前,他已找了幾個門路把禦牧的品行和其他情況,以及和子爵父親、異母兄弟之間的關系做了一番調查,已經證實光代所說與事實相符。但是,關於最重要的將來的生活保障一事,他詢問了國島,卻也沒得到具體的保證。

要而言之是這樣的,國島說:“我準備這就去跟他父親談談,雖然現在還不能明確答復,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請子爵為新婚夫婦購買住房,並請他拿一筆錢做他們當前的生活費。為了不讓他亂花掉,這筆錢由我保管,每個月支付若幹作為生活補貼。以後我也肯定不會讓他生活發生困難,所以能不能請您相信我,一切交給我來辦呢?我非常賞識禦牧先生的建築設計才能,一旦時局好轉,我一定做他的後援,讓他東山再起。也許人們的看法不一,但是,我不相信這種時代會持續多久,即使再拖個三年五載,他們那點飯錢還是有法可想的。”

國島雖沒有明說,但他的意思是他將盡力照顧禦牧。

貞之助還由國島領著參觀了禦牧為之設計的整個邸宅,但他於建築是外行,也看不出禦牧有多高的才能。不過,像國島這樣有社會地位有影響的人還如此佩服他,而且說了要保證他的前途,貞之助除了相信國島外也別無他法。而且,老實說,貞之助也知道妻子比國島更熱望親事成功。貞之助雖沒聽妻子說過,但她肯定對禦牧的人品著迷了。無論怎樣,她內心肯定慶幸攀上這門貴族子弟的姻親。如果貞之助談崩了,回去以後,不難想象幸子將是何等沮喪。不僅如此,事實上,貞之助也萌發了這個想法:也許這是能指望的最好的一門親事。於是他對國島說:“既然這樣,我就一切相信您,同意這門親事了。不過,按照程序還要征得本家的同意,還有雪子本人,我想她不會有什麽異議。不過,也得正式確認一下,所以請您寬限幾天,等我回蘆屋以後,過了新年我就給您一個書面答復。不過,這只是個形式,您可以認為今天就大體定下來了。”國島說:“那麽,一得到您的答復,我就轉告子爵。”貞之助告辭出來,順道走到道玄坂,向鶴子詳細報告了,並請她盡快把姐夫的意見告訴他。

新年的元月三號,光代又被打發上蘆屋來了。她說是利用三天假期到阪急線的岡本的舅父家來玩,社長托她順便來傳話。她說:“社長到大阪出差,按說昨天到了大阪,今天下午來京都,住在京城旅館。因此,他想趁這個機會能聽到府上的答復,這樣他就可以在停留期間去訪問子爵,和他談談。然後,社長想請大家到嵯峨的子爵邸宅去一趟,您看怎麽樣呢?社長說要我事先征求您的意見,如果可能的話,請在明天之前答復我,並讓我跟京城旅館聯系。這件事催促得太急迫了,實在對不起。不過社長說了,所謂征求本家和本人的意見,不過是走過場而已,只要我來打聽,多半在今天就能得到答復,所以我才來拜訪。”

貞之助想,我雖然說過了新年就答復他,但也是過了“七草”[187]以後的事。而且澀谷那邊還沒有消息。不過,姐姐當時很高興,她說:“那麽,雪妹這次真能嫁出去了吧?假如妹妹嫁到那樣的人家,我在辰雄的家裏也有面子,辰雄也會得意的,我們也算沒有白等這麽多年。這一切都多虧了你。”她既然這樣說了,事到如今姐夫也不會不贊成。至今沒有答復,是年底雜事太忙了的緣故,元月裏總會有答復的,而且答復的內容不問可知,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無妨按自己的意見行事。只是在這種時候,認為不必征求雪子的意見就可獨斷獨行未免有點危險。看來雪子的心思十分明了,但如果不正式征求她的同意之後再作決定,她會覺得被輕視了而不愉快。即使有些麻煩,唯有這個程序不可忽略,所以有必要請光代多等一天。貞之助先為自己遲遲沒有如約給出答復道了歉,然後請光代展期一天。他說:“我準備今天晚上往東京打電話征詢姐夫的意見,因此,請您勞步明天上午再來一趟,明天上午我一定給您一個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