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2(第2/2頁)

林迪舞是男人的舞蹈。男人們將舞伴用力甩開,拉著她們旋轉,而他們則站在原地不動。這種舞一定是某個不會跳舞的男人發明的。周圍搖擺的人群讓米拉感到眩暈,可她喜歡這種舞。腳步在移動,身體在搖擺,大腦嗡嗡作響,而外面的世界已經消失。她不再想著蘭尼。她是音樂、是舞步,她放縱自己,甚至不必考慮她的舞伴,因為不管舞伴是誰,她都不在乎。她在偌大的舞池裏旋轉,令人眼花繚亂。

一曲結束,比夫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抓住她的胳膊肘,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覺得你該走了。”

她生氣地朝他轉過臉去:“為什麽?”

“米拉,”他聲音急促地說,“好了。”

“我要等蘭尼。”

“米拉。”他的聲音低沉而絕望。她不知所措。

“相信我。”他說。米拉相信他,於是乖乖地跟著他穿過擁擠的人群,從後門走了出去。他們在那兒站了一會兒,然後他急促地說:“我們上樓去吧。”

樓上是比夫、蘭尼和另外兩個男孩共同的房間。她去那裏參加過許多次派對。蘭尼喝醉後,常常是比夫開蘭尼的車送她回家。所以,她一點兒都不覺得緊張。新鮮空氣讓她意識到自己醉得不輕,三杯加威酒已經讓她吃不消,走到樓上後,她倒在了沙發上。

“不行。”比夫說著,指了指臥室。

她很聽他的話,任由他扶她進房間,她知道那是蘭尼的臥室。他扶她輕輕躺下。她躺在床上,感到整個屋子都在旋轉,他輕輕為她蓋上一床毯子,然後走了出去,關上門。她從他擰鑰匙的聲音中聽出了慌亂,但眩暈感讓她非常難受,她強迫自己睡去。

過了一會兒,她漸漸醒過來,依然昏昏沉沉。她似乎聽到了吵鬧聲、喊叫聲、摔門聲,還有爭吵聲。聲音越來越大。她試著坐起來。她依然頭暈目眩,只得半坐著,用手撐著身體。她仔細聆聽,想弄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吵鬧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往房間這邊過來了。然後她聽到撞擊聲、摔門聲,好像是有人在打架。她一躍而起,朝門口走去,試著打開門。可是門被鎖上了。她只好退回去,坐在床上,脫掉鞋,縮進毯子裏。後來,吵鬧聲平息了,只有幾聲砰砰的摔門聲,然後就徹底安靜下來。她重新試著站起來,打算敲門讓比夫放她出去。突然,門開了,亮光刺得她睜不開眼,門口站著一個人。

“這下你該滿意了吧,賤人!”蘭尼對她吼道。

她眨了眨眼。他摔門而去。她坐在那兒,一個勁兒地眨著眼。又是幾聲摔門聲,然後就安靜下來。門又開了,比夫走了進來,把書桌上的台燈光線調暗。她眨著眼睛看著他。他走過來,坐在她旁邊的床上。

“出什麽事了?”

他的聲音很微弱,簡直不像是他的聲音。他說話拐彎抹角,她不明白他想要表達什麽。她問他一些問題,他也總是回避。可她不依不饒,最後,她終於明白了。他說,是因為跳舞,還有蘭尼把她一個人留下。全是蘭尼的錯,他是個渾蛋。所以,那些小夥子理解錯了,這不怪她,他們不像比夫那樣了解她,不知道她的天真——他把這種天真稱為“純潔”。所以……

“所有人嗎?”她毛骨悚然地問。

他嚴肅地點了點頭。

她腦子裏一陣翻騰。他們打算怎麽幹呢?“一個一個來?”她問他。

他厭惡地聳聳肩。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說:“比夫,你剛才把他們都打跑了?天哪!”

他是那麽瘦弱,體重比她還輕。“不要緊。不是真打,就是推推搡搡而已。沒傷著人。”他站起來說,“我送你回家,我有蘭尼的車鑰匙。”

他已經盡力不讓她知道真相,好像只要她不知道,事實就沒有那麽醜陋。但這也是徒勞。他滿懷同情地開車送她回家,一路沉默。她對他滿懷感激之情,不僅因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也因為他的為人,可她說不出口。她小聲咕噥著一再地感謝他,除此之外,再不知說什麽好。她走回樓上自己的臥室,倒在床上,很快睡死過去。她一連睡了十四個小時。第二天她也沒有起床。她對母親說身體不舒服。周日一整天,她都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