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6(第2/2頁)

“是同性戀?口交?還是手淫?”

就算是過來人米拉,也只試過其中一種,她只能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指什麽?什麽樣的性行為能被你稱作墮落?是有害的嗎?”

“就是……色情……色情本身……還有那些在派對上塗口紅的男人……天哪,瓦爾,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瓦爾坐了回去:“我不知道。你是說SM嗎?”

米拉紅著臉點了點頭。

“S和M只不過是人類的‘控制-順從’關系在臥室裏的一種表現,這種關系還可以發生在廚房、工廠裏,發生在任何性別之間。這種關系令人浮想聯翩,但性本身並不醜惡,醜惡的是殘忍。性是沒有墮落之說的。只有殘忍才是墮落的,但那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瓦爾點燃一支煙,滔滔不絕。她提到了“多相變態[50]”,她說,整個世界就像一窩小狗,蜷縮在一起,相互舔,相互聞;她還提到了異族通婚和同族通婚,批判所謂的種族純化觀念是多麽荒謬、有害;她還認為,是關於所有權的那一套陳腐觀念,使得性被醜化了。

米拉又喝了一杯,感到渾身不自在。她覺得有點兒不堪重負,不是因為瓦爾的長篇大論,而是因為她語言中的巨大能量,那由她的身體、聲音和表情輻射出的能量令她不安。她盡量不去深想瓦爾的話。瓦爾很極端,很狂熱,她就像莉莉一樣,對同一件事說個沒完,好像別人也和她一樣感興趣似的。她沉默著,感覺自己渺小極了。瓦爾的能量將她的能量湮沒了。

“你要把全世界都湮沒了,”她抱怨道,“你想當世界的獨裁者吧。”

瓦爾不為所動。“誰又不想呢?”她笑著說。

“我不想。”

“其實,我骨子裏真的像一個守舊的牧師。我每周會走上布道壇,教這個世界如何自救。”

“你還真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啊。”

“當然!”瓦爾笑著大聲說道。

米拉悻悻地回家去了。

然而,她會去回想瓦爾說的那些話,而那些話有時候也確實能幫到她。瓦爾對性確實了解甚多,一方面因為她經驗豐富,另一方面是因為她非常聰明,且認真思考過。對她來說,性近乎哲學。她通過性來認識整個世界。她曾說過,布萊克[51]是唯一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的人。她常常在晚上讀布萊克的著作,那本書一直放在她的床頭櫃上。她說,即便他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可他知道什麽是生命的完整。瓦爾和別人上床,就像其他人和朋友吃飯一樣。她喜歡他們,喜歡性愛。除了片刻的歡愉,她對性愛幾乎沒有別的期待。同時,她還說,是我們高估了性愛;我們希望從中獲得極樂,可那只是好玩而已,很好玩,但不是極樂。

她是一個快樂的人,是我所認識的最快樂的人之一。這種快樂不是微笑或歡樂意義上的快樂。她是一個幻想狂,她喜歡幻想政治、道德和思想白癡。她享受幻想的過程。我想,她身上有一種治愈的力量吧。她總是很輕松,盡管她很敏感,而且總能洞察周圍的情況,可是,她很少感到焦慮。她笑那些荒謬的言行,回家做一頓大餐,和某人愉快地聊聊天,然後做愛到淩晨兩點,第二天又認真地看書去了。她是永遠不會焦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