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1月20日(第2/2頁)

……匆匆飛向日冕

彼方有更好的睡眠。74

海倫,我哥哥人好,我真為你高興。

我簽了名。那句引語讓我頗為滿意,我寫的時候帶著些奇怪的感覺,心想,這是我最後一次引用那樣的話了。塞利娜一來,我將要重生!

她什麽時候來?現在十二點。夜更加淒苦,風更加凜冽。為何狂暴的夜晚總會在午夜更加狂野?在米爾班克的囚室裏,她聽不見這午夜風聲。她可能沒有準備好就來了,她可能會被折磨,會鼻青臉腫、神志不清……我卻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幹等。她何時來?她說,天亮以前。何時天亮?還有六小時。

我服了一劑鴉片酊,也許這可以指引她來吧。

我摸了摸喉嚨口頸圈上的天鵝絨……她說頸圈會幫助她來。

一點。

兩點。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寫在紙上,時間過得真快!今晚對我卻仿佛有一年那麽長。

她何時來?現在三點半,人們說這是人去世的時辰,不過爸爸不是這個點去世的,而是在白天。自從最後一晚陪夜以來,在這個點上,我還沒有這麽堅定地清醒過。我還從沒像那晚希望把他留在我身邊那樣,如此渴望她來到我的身邊。他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在看我嗎?他可以看見筆在紙上寫嗎?噢父親,如果您看得見我,如果您看見她在晦暗的夜色裏苦苦尋找我——就把我倆的靈魂帶到一起吧!要是您愛我,請您把那個我愛的她帶給我吧。

我開始害怕了,但這是我萬萬不能夠的。我知道她會來,她不可能感受到我的渴念,卻無動於衷。但她怎麽來呢?我想象她衰弱地來,面如死灰,病了或瘋了!我拿出她的衣服——所有衣服,不單單是旅行裙裝,還有那條裏裙與她眼睛的顏色特別相稱的珍珠灰連衣裙,以及那條天鵝絨鑲邊的白裙。我把衣服鋪在房間裏,燭光幽幽地落在衣服上。她像是棱鏡裏的鏡像,圍繞在我的周身。

我拿出她的發束,編好辮子,我把它放在身邊,時而親吻。

她什麽時候來?現在五點,漆黑依舊。哦!這揪心的等待讓人痛苦不已!我來到窗旁,推開窗框,狂風呼嘯,燭光搖擺,頭發胡亂飛舞,我任冰雹打在臉上,臉頰幾乎流血,我探身向前,在夜色裏苦苦尋找她。我喚她,大風似乎帶來了回聲。我渾身發抖,似乎整棟房子也被帶動著顫抖,就連瓦伊格斯也能感覺到我……我聽見她床下的地板咯吱作響,她在夢境裏輾轉反側,仿佛我的頸圈一緊,她就會翻一個身。她也可能聽到了我的呼喊,夢中驚起。你何時來?你何時來?我又喊:塞利娜!冰雹又帶來回聲……

只不過,我覺得我真的聽到了塞利娜的聲音,她在喚我的名字。我呆呆地站著,希望再聽一遍。瓦伊格斯沒有動靜了,她的噩夢離開了她。風也小了些,冰雹漸息。河水黝黑,波瀾不興。

我沒有再聽到她的聲音,但我感覺得到她,她就在我的身邊。如果她來,應該快了。

快了,馬上就來了。就在天亮前最後的一個小時。

快七點了。夜晚已逝。街上馬車來往,雞鳴犬吠。塞利娜的裙子鋪在我的周圍,光彩似乎消逝了。過了一會兒,我把它們疊好,重新用紙包好。大風平息,冰雹化成雪花飄落。泰晤士河上起了霧。瓦伊格斯起床,為新的一天生火。好奇怪!我沒有聽到米爾班克的鐘聲。

她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