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4頁)

“啊?是誰啊?”我問米佳寧。

“你。”米佳寧恨恨地說。

我的驚訝程度並不亞於當時的米佳寧。不過這也就解釋得通為什麽尹重城一直無私幫助米佳寧學數學,敢情是看我倆關系好,想拉攏米佳寧。

“你看你們兩個多陰險吧,這叫橫刀奪愛,這叫暗度陳倉。”米佳寧語氣裏充滿了憤慨。

“我真的是無辜的。”

“每個犯了錯的人都是這麽為自己辯解的,陸小樂你欲蓋彌彰。”

“唉。”我只有無奈地嘆氣。

對於尹重城的事情,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米佳寧第二天就沒事人一樣繼續跟我勾肩搭背。她每天每天地在我耳邊說陸小樂,你可想好了啊,我覺得他不是一善茬,不是你能應付得了的。我還就沒有信這個邪,於是我偏跟尹重城好了。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米佳寧已經預言得這麽精準了。尹重城把我一輩子的愛都榨幹耗盡了,我的心已經貧瘠如同望不到盡頭的不毛之地。

其實以前我跟尹重城之間一直是情比金堅固若金湯的,從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樣,雖然經常吵架,而且我通常是無理取鬧的那一方,但是從來沒有人能撼動我們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那天我吐得特別厲害,就到超市買了一包試孕紙。其實我的大姨媽已經有兩三個月沒有來了,但我一直沒往那方面想,因為我的大姨媽經常不準。但那天我吐得七葷八素,胃液啊膽汁都吐出來了,我覺得估計是中標了。當試孕紙上面顯現了兩條紅線的時候,我瞬間感到自己內分泌失調,心情極度低落。我給尹重城打電話,尹重城掛斷了,沒有接。

放在平時,我會想到尹重城大概是有事,就不會再打過去,可是我那天腦子裏面亂成了一鍋粥,幾根筋攪在一起,就是轉不過彎來,我想著什麽事能大過這件事呢。於是我死命地給尹重城打電話。開始的時候他還掛,後來幹脆就不管了,估計是調了靜音,直接放在褲兜裏面了。我就很納悶這是為什麽。但我還是不停地往他手機上面打電話。我這個人要是擰巴起來,什麽都不管的。

然後電話竟然接通了。後來我分析著估計是尹重城忘記鎖手機鍵盤了,不知道摁到哪個鍵,就接起來了。我聽到尹重城和另外一個女人說話,吃飯。我一手拿著試孕紙一手拿著手機,坐在床上聽了十幾分鐘,我聽到服務生對他們說:先生,您的黑椒牛排,小心燙到。服務員的口音聽起來是平翹舌音不分的南方人。

以前尹重城經常帶我去他們公司附近的一個西餐廳,他每次都要點一份黑椒牛排。那裏的服務員大都來自南方,我背地裏常常跟尹重城學他們說話,學著學著我倆就偷著樂。

可是這一次,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下樓打了一輛車,直奔那個西餐廳。我在車上一直捂著肚子,覺得尹重城和他真是一個大混蛋一個小混蛋,每一個都讓我感覺到筋脈相連的疼痛。想著想著我就特別委屈,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粒一粒往下落,滴在腿上,點出圓圓的一個一個印跡,我還試圖用手掌截住,可是眼淚都順著指縫溢出來了。窗外的行人和車流都被浸泡得成了一種扭曲而誇張的形狀。從那之前,往那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哭得那麽傷心過。

下車的時候我沒站穩,一下摔在地上,手蹭破了一層皮,但是我都感覺不到疼。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我就往那個西餐廳的方向走過去。

尹重城果然還是選在那個靠窗的位置上面,背對著門口。我可以看到他對面的女人,她的長發盤在頭上,碎發被挽在耳後,穿著白色的職業套裝,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正在切割一塊牛肉,時不時擡眼對尹重城說著什麽。

我當時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就像動物世界裏面被侵略了地盤的野獸那樣。一路上我的小宇宙不停地在體內爆發,氣場強大,我腦子裏面充滿了沸騰的熱血,沖上前去站在尹重城面前,幹凈利落地“啪啪”左右兩耳光。所有的人都往我們這個方向看過來。尹重城當時傻了,那個女人也傻了。只有我一個人是清醒的,之後我甩手離開。其實我是怕他倆之中的誰站起來還手,我還是不能做到像米佳寧一樣跟女俠客似的,即使單刀赴會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是遇到事兒之後趕緊逃跑。

我走到中山路的時候,尹重城終於追過來了。他從後面拉住我,跟我說,陸小樂你他媽瘋了嗎?那是我的客戶!我說尹重城你他媽才瘋了!跟客戶吃飯這種屁大點的事兒用得著掛我電話嗎?尹重城說,你這是胡攪蠻纏,陸小樂!我推開他說:尹重城,咱倆完了,你他媽給我滾蛋!

尹重城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就真的頭也不回地滾蛋了。他一直特別聽我的話,這次也一樣。我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尹重城消失在人群之中,覺得我們開始分道揚鑣,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