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傅沛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發脾氣,因為他買了個新的復印機,自己卻老不會用。司徒末端著茶在座位上哼著小曲兒,她對於觀賞傅沛抓狂這事,總是顯得特別享受。

最近是淡季,大家都閑得發慌,每天的工作內容就是打發時間,但是為了照顧老板傅沛的自尊心,我們常常得裝出一付很忙很忙的樣子,這實在是讓人身心俱疲呀。

傅沛乒乒乓乓的摔完東西,然後就說他要出去談生意了。他前腳一走,司徒末就拉著椅子坐到我身旁,賊兮兮地笑,“昨天那個小帥哥是誰?”

“哪個?”

司徒末說:“昨天我下班時在樓下被一個小帥哥攔住了,一開始我以為他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想對我劫色……好啦,你別這個表情,我老公一直都覺得我貌美如花的,總之昨天那個帥哥問了我你家的地址,他後來有沒有去找你?”

我收起那個忍吐的表情,氣憤地說:“你不認識他就把我家地址給他,萬一他是變態呢?”

“少大驚小怪了,他一嘴一個小美女小美女地叫我,別說把你家的地址給他了,他讓我幫忙給你下迷魂藥我都幫。”

我說:“你主要高興的是美女前的那個‘小’字吧?”

司徒末嘿嘿地笑,“你真聰明,他是誰啊?”

“江辰同事的弟弟。”

我大致把情況說了一下,由於司徒末一直覺得自己已婚婦女的身份給她降低了不少魅力分數,我為了不刺激到她那條已婚婦女的羨慕嫉妒恨神經,還特地貶低了一下自己,我說我覺得奇怪,我這麽普通的一個人,也不知道祖國的大花朵到底看上我什麽。

她安慰我說:“這個你不用妄自菲薄,越年輕的人思想越難以捉摸,我兒子還覺得這世界上最美的女性是美羊羊。”

我怎麽就覺得這話中有話呢……

她還說:“其實我覺得他也不錯,老牛吃嫩草,對牙齒好。”

我瞪她:“去死吧你。”

她說:“總好過你一天瞄手機十幾二十次,老等不到你家男人的電話吧。”

我當著她的面再掏了一次出來確定手機是否正常工作,然後囂張地說:“我就願意。”

她笑著睨我,然後突然又一本正經地說:“我在想一件事,就是啊,如果你們結婚了,我讓我兒子去給你們當花童,這樣我可不可以不包紅包?”

你看這人,開口閉口都是錢,我覺得寂寞,我和她沒有共同話題。

我義正言辭地怒斥她:“就算你的老公變成我的新郎,你也別想少了紅包!”

直到下午,傅沛都沒有回來,所以在下班前一個小時我和司徒末就分頭偷溜了,為了怕傅沛臨時查崗,我們還把辦公室電話都轉移到手機上,別看我們逃班的行為這麽熟練,其實我們還真的……很常逃班。

以前逃班後我常常早早地坐到家附近的地鐵站,到站後我就坐在候車椅上,聽著MP3,看下班高峰期的地鐵載著擠得面目全非的上班族,就像是工廠的傳輸帶,運輸著一個一個人類罐頭去到各個地方。

我在一旁看著我就樂,我就覺得我少擠了這麽一回我實在就是賺了。

但是現在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必須得拋棄這個下三濫的興趣愛好,我提前下班了我就得上醫院去和他耳鬢斯磨去。

由於我在處男朋友這事上荒廢了三年,所以我心裏總有點虛,那點心虛大概屬於業務不熟悉的一種。

到了醫院大堂,我給江辰打電話,電話一通我們同時說了一句話“你在哪兒?”

我說:“我在醫院大堂。”

他說:“我在去你公司的路上。”

我說:“啊!那怎麽辦?”

他說:“出了醫院門口右轉有一家飲品店,你去那裏喝點東西等我。”

我想了想說:“我還是在大堂等你吧。”

主要是傅沛已經拖了我兩個月的工資了,而醫院附近的消費一定比別的地方貴,上次在這兒附近買茶葉蛋,就比別的地方貴了五毛……看我窮得……

“那你待在大堂別亂跑,我很快到。”江辰說。

“好,你開車小心。”

半個小時後,江辰在醫院門口找到我的時候,我坐在路旁一棵樹的陰影裏瑟瑟發抖。

生老病死,這個世界很莫測,而醫院算是莫測的高發地段,我在醫院大堂這三十分鐘,就被莫測了一回。

時間撥回半個小時前,我掛了江辰的電話,臉上帶著戀愛中人特有的惡心微笑找了個位置坐下。

大概十分鐘後,樓上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聲,伴隨著乒乒乓乓淩亂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二樓翻了下來,重重地砸在我面前,距離我大概五步之遙。

我看著她驚恐的雙眼滿是淚水。

我看著她在地上像垂死的魚一樣抽搐了一下,然後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