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呆站在原地讓江辰看了有十分鐘之久,這期間我提出了“是否要換個有型一點的姿勢?”、“我要不要去換套性感一點的衣服?”、“你看這麽久我可不可以跟你收費?”等問題,他一概忽略不答。

最後我實在受不了,跺著腳說:“你到底在看什麽?”

他說:“看你啊。”

“我有什麽好看的?”

其實這話說完我立馬就後悔了,我可好看了……

江辰說:“我也正在研究你有什麽好看的。”

我琢磨了一下他的話,總覺得話中有話,所以我決定了以後還是別琢磨他的話好了,從內心上本質上架空他的話語權。

他又說:“以前我很累或很沮喪的時候就在想,陳小希要是在就好了,她那麽傻,看她一眼就覺得人生也不過就這樣而已,沒什麽了不起。”

我心想我才剛決定了以後不再琢磨他的話,但這話不琢磨我還真不知道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於是我很坦白地問他:“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他說:“你覺得呢?”

我飛撲過去壓在他身上,“你也會說情話了啊!”

我聽到他被我壓得一聲悶哼,我把他解讀為幸福的重量。他拎著我的領子努力想把我從他身上拔下來,我箍著他的脖子說不撒手就不撒手,在這一場頗能體現力氣的鬥爭中我戰勝了他,我很舒坦。

我帖伏在他的胸前,說:“現在我在你面前了,看著我是不是覺得充滿了力量?是不是我在你身邊真的還不賴啊?”

他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沒有,覺得也不過如此。”

“啊!”我跳起來掐住他的脖子,“我今天必須得掐死你。”

他掰著我的手指說:“你去房裏拿枕頭,用悶死的比較不費勁。”

我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他側著頭笑著說:“咬過來點,大動脈在這兒。”

……

江辰只是告訴我手術沒有成功,沒有告訴我他怎麽面對生命的逝去,面對病人家屬的眼淚……

生命和淚水,在我一個外行人的眼裏是世界上最難以面對的事。但他每天都在面對,也許早就習慣,只是我還是會心疼,覺得我們還是回家賣番薯比較輕松。

江辰說今晚就留宿在我這裏了,我說可是我沒有可以給你換洗的衣服呀。

他說他車裏有,讓我去拿。

我就屁顛顛地去拿衣服了,回來的時候江辰已經洗完澡,圍著我的浴巾坐在我的電腦前吃著我的泡面看著我的美劇。

我看著那條浴巾在某個和諧部位搖搖欲墜,我猶豫著我是應該噴鼻血呢,還是應該悼念我那價值人民幣43塊錢的新浴巾……

我叉著腰做出囂張的模樣:“你怎麽可以沒經過我同意亂動我的東西!”

他斜眼看我,“如果你的眼睛不要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浴巾,這樣教訓起人來會比較有說服力。”

你看荷爾蒙什麽的,會影響一個人眼珠子的轉動,從而影響視線的落點,所以大人冤枉。

我反正是說不過他,所以我也幹脆就跑去洗澡,洗澡的時候水溫調得有點高,出浴室門的時候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通身泛著鮮嫩的粉紅,十分可口。這裏我得解釋一下,我不是自戀狂,人家都說第一人稱小說女主角照鏡子感嘆美貌那就是自戀,我並不是這樣子的,我是只純粹覺得紅色的我比白色的我看起來可口,鮮艷欲滴。其實這很好理解,詳情請參考生蝦和煮熟的蝦。

我帶著“我很好吃”的心情進了房間,江辰還是圍著那條浴巾,只是這回他躺在我床上,翻著我的漫畫書。

我咳了一聲,頗不自在地說:“我不是替你把衣服拿來了麽?為什麽不穿?”

他翻過一頁書,若無其事地說:“反正是要脫的,為什麽要穿?”

為什麽?我怎麽知道為什麽,為了你脫我衣服的時候我也可以脫你衣服,不會顯得無所事事……

呐呐呐呐,其實我很害羞,只是害羞得不大明顯,而且我有虛張聲勢的壞習慣,所以我假裝若無其事地從他衣服裏找出一條短褲,丟給他說:“不穿衣服別躺在我床上。”

然後走到電腦旁,把美劇點回我原來看的地方,然後裝出津津有味的樣子看了起來。其實到底在演什麽,天知道。

江辰在床上把書翻得嘩啦作響,我手心捏出了汗。

中國古代有種死法,叫淩遲。具體操作手法是把一個人一刀一刀割死,後來又進階到更高級的手法,就是用漁網把人套住,用刀割網孔露出的肉,最高紀錄可割多達三千來刀。我之所以要說到淩遲,不是為了說明人類可以有多殘忍,也不是為了證明我們的老祖宗在殺人手法上多有創意,而是為了說明江辰在旁邊一頁一頁地翻書,我所感覺到的壓力和被淩遲的人是一樣一樣的。我恨不得他就幹脆飛撲過來把我按倒,這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