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結離

趙水光最後決定,聽談書墨的話,先做好眼前的事,急也沒用。

於是,高考的時刻真的到了眼前。

考前的那晚,趙水光睡得特別早,起來的時候只覺得神清氣爽,趙媽媽無論如何都要送考,趙水光想說不要了,最後還是乖乖跟著媽媽上了車,本是不緊張的,這樣一來反而不安了。

離考場的路越近,越發緊張起來。

考場不在十中,但也離趙水光家不遠,趙水光下了車的時候,看到熟悉的寶馬530LI,那人閑適地靠在車邊,淺灰色羊絨棉質混紡系扣V領衫,手插在炭灰棉府綢褲裏,站在清晨的光裏,清冽美好,一瞬間成了一幅雋永的畫。

在這考場的幾乎都是十中的學生,過去都停下來和談書墨打個招呼,趙媽媽說:“那不是你們談老師嗎?去打個招呼啊,人老師多負責啊,還來送考。”

趙水光想今天這談書墨肯定吃錯藥了,居然跑考場來,心裏咕咕嚷嚷,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去了,上次之後,談書墨還是待趙水光像平日學生那樣,但趙水光到底道行差了一截,總是有點尷尬。

“談老師好。”她輕輕說。

談書墨回身,看見趙水光背光站在他面前,眼裏有局促的光,有點好笑,他還以為這孩子是不會緊張的呢。

他莞爾,很想伸手揉揉她短而翹的發,卻只是道:“趙水光,進去吧。”

那一雙琉璃的眸裏卻似有淡淡光華流轉。

什麽都不用多說,只是這樣一句話,趙水光的心卻似有了巨大的力量般安定下來。

“談老師,早。”隔壁班的女生停下來喊,談書墨收回目光,淡淡笑,對那女生說:“早,加油。”

過了會,坐進車裏,離去。

看看車鏡裏漸遠的女生,他沒有對她說加油,對一個一直以來都很努力的孩子是不需要說加油的,他是懂的,她早已給了自己太多的壓力,這樣的孩子最不需要說加油。

高考的三天天氣早上微涼,中午燥熱,晚上又悶得人透不過氣來。

最後一天,鈴一響,一切都已結束,一切又剛剛開始。

趙水光慢慢騰騰地整理書包,突然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旁邊的學生們也是大喊大叫,整個校園裏有股沸騰的氣,走出教室擡頭望向空蕩蕩的天,一瞬間,就是有股憋著的氣,人不知道要做什麽好,卻渾身上下熱得很。

高蕁過來推了趙水光一下,說:“想什麽呢,幹嗎去啊?”

趙水光說:“不知道,你呢?”

高蕁大聲說:“唉,我想我還是不燒書了,賣了算了,還能拿點錢。”

趙水光想起復習時她們對著在桌上碼得老高的書,還在討論以後要怎麽處理有人說:一把火燒了,有人說好好留著,將來就跟孩子說:看,你爹當年多認真,有人就像說:還不如拖個車全扔到江裏,當時恨如骨髓的東西,現在又變成淡淡的不舍。

這一年,我們的青春,未涼。

考試的時候總想到考完了要怎麽瘋著去玩,考完了卻真的不知道要玩些什麽,怎麽玩都覺得索然無味。

過幾日,要返校去開會,拿畢業證書,趙水光一到學校,嚇了一跳,呵,三年的同學,班上怎麽多了那麽多不認識的人,仔細一看又都是熟面孔,原來有的女生一考完不是去把頭發拉直成花子造型,就是燙成爆炸頭,大家都是一副我已經長大了的面孔,其實還是那群小屁孩,見了面又很快扭打在一起玩做一堆。

“好了,好了,大家到禮堂開會”王莉莉進來說,經過這麽一年班主任的操心操肺,麗人的臉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對著這幫孩子還是相當不舍,畢竟付出了那麽多。

依照慣例,還是校長先發言,顛著大肚子上了台。

老師代表發言,不知學校是不是怕了談書墨,安排了教物理的小老頭上去發言,一個講著圓周運動時口水也在做圓周運動掃射的老師,小老頭一笑,臉上皺紋一片,扶扶話筒,有點緊張。

說:“同學們,恭喜你們,你們的人生正以加速度前進著。”

這麽物理的一句話,讓在場的的同學全笑出來,

高蕁回頭,對趙水光擠眼睛說:“陳思揚虧了,不在這。”

陳思揚可是小老頭的得意門生,老頭動不動就說:“三班的陳思揚這次又是最高分”,“這題三班的陳思揚五分鐘不到就做出來了”

這老頭只不定認為陳思揚現在正在非洲大草原上和羚羊賽跑呢。

小老頭搓搓手,往口袋裏掏出張皺巴巴的紙。

學科學的人到底嚴謹,居然寫好了演講稿來的。

小老頭,咳咳,說:“同學們,恭喜你們,站在這人生重要的轉折點上,未來將是你們的,老師現在只想說以後無論你們成了怎樣的人,不管你們的願望沒有達成,也許你們中有人會過上富裕的生活,也有的人會過著非常潦倒的生活,老師都不會生氣。希望你們記住不管你們將來過得是怎樣的生活,都要做個自問是喜歡自己的人,不自欺欺人,不蒙混過日,堅持自己的信念,也希望你們今後都能夠抱著今日的熱情大步走下去,老師相信你們辦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