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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路返回,重新坐到電腦前,接著審視我的電話本,眼睛從一個個女性名字上劃過,這方面,我可不是死腦筋,好的不成,就退而求其次,我又選出幾個姑娘,全是正經人,平時接到她們電話總是聊些不疼不癢的話,一旦不慎說出一句臟話,便會得到各種方式的糾正,為了顯示她們正經,總在電話末尾勸說我幾句,諸如你怎麽還這樣呀,你這樣也太不正常了之類,每次與這樣的人通話,我總是後悔不叠,掛下電話後必叨嘮一句傻逼以示不滿,但目前情況特別,也管不了那麽許多,於是我開始一個個打出去,打了兩三個,得到的答復不是要到我這裏來玩順手借錄相帶便是去聽音樂會看話劇等等,總之,所有我討厭的事情她們無一放過,一一興致勃勃地道來,通一次電話後悔一次,終於,我在訂了兩三個想想便覺兩眼一黑的約會之後,泄氣地放下電話,不敢再向電話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作為總結,我要說的是,一個人試圖從惡劣的心情中解脫出來的結果大多不妙,理所當然,他的心情會壞上加壞,直至壞得無可再壞為止。

我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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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正經姑娘,我一直就看不大慣,在這裏稍帶手說上幾句。

正經姑娘大多姿色中等,徐娘半老,經驗老到,由不正經姑娘變化而來的正經姑娘在這方面尤其突出,如果你想鬥膽同她們親一次嘴,便得冒上與她們結婚的風險才能辦到。如果你要同她們談情,必然味同嚼蠟,枯燥至極,如果你想同她們上床,必得錢包鼓鼓,還要加上指天發誓,說謊保證,正經姑娘對她們不懂的事物最感興趣,表現得也最在行,就像吃飯穿衣這一類事情也不例外,舉例來說,正經姑娘的著裝品味往往跟從時裝雜志,如果肥胖,必穿緊身服,如果瘦小,必穿不合適的套裝,走在街上,很難把她們與雞區別開來。如果吃飯,必找環境一流飯菜難吃的那種飯館,如果音樂,必聽門票貴的一場,如果話劇,則必看先鋒無疑,如果到了你們家,肯定要借走點什麽,要不等於白來一趟,當然越多越好,並且以幾個月後仍能記起還給你為榮。正經姑娘有如稀有瓷器,出行必得你親自去接,完事以後還得你送還。正經姑娘絕對精明,處處事事絕不替你著想,她們絕不說真話,絕不喝醉,絕

不付賬,打麻將絕不輸錢,到你家玩心血來潮會下廚房做兩個小菜,但吃完飯後一準兒絕不洗碗,正經姑娘願意聽你講黃色笑話然後付之一笑,但如你竟敢提出非份要求當然也必遭堅決拒絕。正經姑娘如果遇人不淑則必稱受騙上當,讓你不能不想到她們這麽說是因為自己騙局失誤,正經姑娘如覓得一新歡必揮淚斬舊情,且對舊人不耐煩之極,似乎為了表現對新人忠貞不渝則非要對舊人殘酷無情不可。總之,正經姑娘特點太多,數之不盡,她們極難到手,至於到手之後若想設法溜之大吉當然更是難上加難。

對於她們,我只能說,她們是一種經過培訓的特殊禮物,如果誰想過上最無聊最枯燥的生活,那搞上一個一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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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接連給陳小露打了三個要求見面的電話,而得到三個不肯定的答復之後,我決定,不再給她打電話,如果她想見我,那麽,讓她見鬼去吧!而且,非但不與她見面,我得寸進尺,幹脆痛下決心,結束這段怪異戀情。

做出這個決定,起初純屬出於無奈,但決定之後,心情一下輕松,豈止輕松,甚至有些得意,我跑到洗手間洗了個澡,換上幹凈衣服,把胡子刮凈,對著鏡子照了照,一瞬間,竟飄飄然地覺得自己很酷。

正巧,我的劇本提綱得以通過,我去領第二筆預付時被通知要到一個郊外的飯店封閉寫作,直至把十集劇本寫完為止,得到這個消息,我如虎添翼,在出發前兩天已把該帶走的衣服整理得幹幹凈凈,整整齊齊,並全部放進出門用的手提箱內,只等時間一到,拎起箱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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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一天晚上,我和建成等一幹人到工人體育場附近一個叫洗車的酒吧聚會,那天夜裏下著小雨,同桌的有一個出版社的編輯老頹,我寫的那個長篇小說就是老頹負責編輯。

下面講講老頹。

老頹,顧名思義,就是經常頹廢,這與他的狀態惟妙惟肖,此人也是我的一個朋友,他與我們的不同之處在於,一幹人中,只有他一個人有職業,因此,夜間聚會對他來講格外辛苦,因為我們天亮回家就可躺倒睡去,但老頹不行,他得頂著宿醉和哈欠道貌岸然地去上班,著實不易。老頹已婚,婚姻狀況良好,事業也算順利,但這也無法免除他的痛苦,老頹的痛苦與眾不同,別人一般都把倒黴事告訴大家,而老頹正相反,他總是告訴大家一些好事,比如職位稍有升遷、單位分房之類,但這並不影響他頹廢,我們有時簡直弄不清他為什麽整夜與我們一起,默默無言地喝掉大量啤酒,但有一點大家很清楚,老頹頗為內向,不愛把痛苦輕易示人,因此,一旦老頹興致不高總能引起大家的一通猜測,猜測歸猜測,結果卻是不知,如果想讓老頹講出內心苦悶真比登天還難,天長日久,大家習以為常,並得出結論,老頹的苦悶屬於抽象的苦悶,雖然如原罪如影隨形跟著歐洲人一樣跟著老頹,我們卻無從得知,另外,老頹行蹤詭秘,常常於聚會之間接一電話奪身便走,至於去哪裏,去見什麽人則守口如瓶,外人無從得知,有時一兩小時後回來後暗暗飲入大量啤酒,這使他越發顯得神秘莫測,因此,老頹的頹廢雖有目共睹,但卻解釋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