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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1

我用情話歌唱。

姑娘的情話,與我的情話。

我相信,酸倒大牙的情話是最可愛的,當它發生在兩個人之間,當它像一條小溪,從人生冷漠的峭壁中流出,當它從一張嘴裏說出,進入另一只耳朵――溫柔的、可笑的、荒唐的、酸得令人羞愧的情話,一個肉體送給另一個肉體的最好禮物,詩歌少女的細腰,令我激動不已的慰藉,破碎的信念,夜間的繁星,令人消魂的柔情,甜蜜的腹部,死亡之吻――

552

我相信,沒有抒情詩的時代,人們就會變得粗野、遲頓、機械、虛榮而傲慢,不會講情話的時代也一樣,我的讀者,如果你講得比我好,那麽請你快去講你愛的人聽吧,如果你不會講,那麽,你就學我,把我的情話念給他們聽,不管他們是男人,還是女人,是小孩,還是大人老人,是好人還是壞人,要知道,人人都需要情話――不要怕他們笑話你,連情話都不聽的人是無藥可救的,他們仍是禽獸,並且,比禽獸還頑固――不要怕你長得醜,你會因情話而美麗,情話在愛情中像咒語一樣靈驗,相信我吧,對他們說情話吧,大膽地說,露骨地說,輕聲說,就是嗓音不好也不要緊,情話能叫你的嗓音好聽,在黑夜裏,情話的魔力一旦顯現,會使情人的擁抱更溫柔,使你們變成天使,你們可以在黑暗的保護下,來到伊甸園,那兒的門將打開,讓你們進去,當你們講盡了情話,就相互注視,要知道,情話已在你的血液裏流動,尋找著愛,愛會被情話找到,這樣,你們就會相愛,就能相愛,就相信相愛。

553

我決定寫言情小說,在等待陶蘭消息的時候,在那令人窒息的每一分每一秒中,在那等待的痛苦中,我用言情小說來打發時間與絕望,我為自己寫。

554

我的言情小說是這樣開頭的:

你是如此醒目。

你就是醒目,無論你在做什麽,都醒目,都能讓人一直看下去。

於是,我就為你的醒目而寫作,我記住了你的醒目,並且,試圖讓它浮於時間之上,保持新鮮並永不褪色。

於是,我熱戀上一個醒目的姑娘陶蘭,而她則因為一次沉重的愛情而患上輕度精神病,她起初對我不屑一顧,而且十分厭煩,後來,她接受了我,我在照顧她的過程中,感到了某種因愛而起的順從。

在我照顧她的時候,由於對她的愛情,變得心情很壞,壞到了極點――體會了嫉妒等強烈的情感。

一天,陶蘭開始對我敞開心扉,向我講述她的戀情。

最終,我發現,她說了很多瞎話,只有一個故事是真的。

陶蘭三次允許我占有她,我拒絕一次,失敗一次,成功一次。

陶蘭令我深深地迷戀,她十分完美,有著最細的腰,最明亮的眼睛,簡直可以稱做完美的驕驕者。

陶蘭的謊言:

關於她的第一次肉欲――獻身給誰,陶蘭想過多次,她反復權衡,她尋找配得到身體的那個小夥子,最後卻獻身給一個因失戀而絕望的一般人,陶蘭一點也沒有感到痛苦,她感到十分恰當。

關於她的第一次肉欲,還有一個說法,她認為世人不配得到它,因此,她獻給了自己。

事實上,她是個絕對的浪漫主義者。

陶蘭是個為愛而生的姑娘,就如同種子要發芽一樣,陶蘭止不住地要與誰戀愛。

她對人生的一切全無所謂,如果沒有愛情。

陶蘭喜愛浪漫的蕭邦,常常聽。

陶蘭十分敏感,她十八歲就感到自己青春已逝,不再完美。

最初,她是從肉體的跡象中看出來,後來,她從精神中也看到了青春不可永駐。

她的初戀受挫,接著,她的愛情受挫。

她一再受挫。

她瘋了,在她二十三歲的時候。

她渾身傷痕,是他第一個情人打的。

第一次做愛後,她騙我。

"這一塊,是上小學時碰到玻璃上,劃的。""這一塊,是我洗澡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的。"

我們走在午夜的街上,她忽然跪下,低頭向著月亮祈禱,淚水從她眼中流下。

她病了,不去醫院,不吃藥,每天只喝兩杯牛奶。

我為她寫了很多詩。

她總是與我談論生死及愛情。

即使在病中,她也很漂亮,當她看著誰時,誰就會感到幸福。

她經常讓我睡在她的身邊,她一絲不掛地抱著我睡去。

一但被她抱住,極難脫身。

她最後自殺了,我早知有這麽一天,我為她感到欣慰,她總算獲得了內心的平靜。

在她死後,我為她哀傷。

陶蘭死後,我把所有的蕭邦都扔了,甚至想把這世上的蕭邦全部毀掉,後來,只要在哪兒聽到蕭邦,我都受不了,即使是在電影院看電影時,配樂中忽然哪兒用了一小段蕭邦,我就像崩潰似的受不了,我會起身離座,沖出影院,並抑制不住的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