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篇(第2/3頁)

華楊坐在我的車裏在路邊等我,我們在天橋吃了點東西,給宋明打了一個電話,叫她在建國飯店大堂等我們,帶齊資料,然後就驅車開往建國飯店,我、華楊和宋明三人一直在那裏談到傍晚公司下班,最後陸然過來拍了板,第二天,我們拿到一筆預付,支票上赫然填寫著三十萬元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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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色大馬的生活就從那三十萬人民幣開始的。

保齡球、壁球。高爾夫球,馬克西姆,香港美食城、阿靜,這是白天,晚上則是酒吧、KTV以及開車兜鳳,公司租了一輛奔馳車,在長官宮包了兩個套間,我和宋明撐著廣告公司,陸然和華楊開始倒進口轎車,起初,兩頭做得都挺順手,半年以後,我們由於錢款混亂,揮霍過度,公司陷入困境,陸然因為做兩輛逃稅車被公安部盯上了為了撈他,從海關開始,我們一通打點,結果負債累累,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我們把公司賣掉,結束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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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解散後我再度陷入百無聊賴之中,華楊呆在家裏沒事,時常流竄到我這裏,我們一起聽音樂,打電子遊戲,要不就到街頭租錄像帶回來看,有一天我們一起去看一個地下樂隊的演出,在墻角差點被一條伸出來的腿絆倒,正要破口大罵之余,忽然發現此人正是許久沒有音訊的劉欣。

於是我們三人一同坐到墻角裏,抽劉欣不知從哪裏弄到的大麻,抽得華楊不停地笑,特別是劉欣一說"我沒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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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裏我開著車,帶著華楊和劉欣去位於南郊的一個酒肉朋友家打麻將,正是11月,劉欣在車裏直喊熱,於是把車窗打開,關上熱風,他還是熱得不行。到了地方,劉欣一上桌就連和了三把,可惜運氣並不長久,打到天明,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椅子上站起來,莊嚴宣布:"我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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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是一回事,時間是另一回事。

這一段我是有時間沒運氣,華楊不這麽看,他說我們是在混時間等運氣,果真不幸被他等到了運氣。快到新年時他和劉欣到一家唱片公司去嗅一個小蜜,正碰到一·幫人在那裏唱歌聊天,華楊對著他想嗅的那個姑娘唱出了"我一眼看見了你的那個部位",然後進一步發揮,唱什麽"誰把你的長裙撩起,誰為你脫下內衣",後來此歌的旋律被唱片公司的一個制作人所賞識,填了一段少男少女喜歡聽的新詞,華楊出了一盤磁帶,一舉成名,到了刃年春節一過,連自由市場的小販都會唱他那首歌了。

那首歌是劉欣寫的,劉欣和華楊從此傍在一起,專心出名掙錢,遠離混混世界,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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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然是在公司散夥後開始寫小說的,以前他一直想寫小說,有一天我們通電話,問他在寫什麽,他說他在寫純凈海灘。再問下去,他倒不說了。

陸然是在窗前的寫字台上寫小說,窗戶朝北,永遠見不到太陽,陸然在窗前常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從窗戶向外望去前面是一棟樓,擋住了一切,但陸然就能從敞開的窗外看到他的純凈海灘,就在他坐在那裏傾聽想象中的海濤聲時,他的福特車的兩個前輪被人偷走了。

告訴我這些時,陸然坐在我們樓下的護城河邊的水泥護欄上,我坐在地上,他兩眼盯著河水,神態安祥,抽著不帶過濾嘴的駱駝牌香煙,胡子足有一個星期沒刮過,頭發亂糟糟的,長得用一根皮筋綁在腦後,活像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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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並不常住在我那兒,她經常住在自己家裏,晚上不回來。她找到廣告設計的工作後精神抑郁,行色匆匆,有時利用中午休息時間打車到我這裏來瞎忙一氣,然後沖進電梯下樓去上下午的班。她時常臉色蠟黃,不知是工作叫她疲於奔命還是其他的什麽叫她感到沮喪,有一次看夜場電影,她在中間時間說上洗手間一趟,等我找到她時,發現她已躺在休息廳裏的長條沙發上睡著了。

後來她才告訴我,她現在打兩份工,因為她姐姐前一段精神突然失常,醫藥費昂貴,所以不得不拼命掙錢,我問她準備掙到什麽時候,她沖我笑笑,說:"掙到像我姐姐一樣為止。"

她姐姐我見過,長得比她漂亮,有一口了不起的雪白牙齒。

宋明不接受我送給她的錢。雖然她拼命工作,仍然無法支付她姐姐的醫藥費。

我的錢包也慢慢變空,等到還剩下一百元時,我賣掉了汽車,給了宋明二萬元,叫她辭掉一份工作,她那時已累得不成人形,但她仍然告訴我,等休息一段之後就掙錢還給我,還煞有介事地給我打了一個借條。

從3月中開始,我每天到樓下的攤兒上買一份《北京晚報》,一份《北京青年報》,在各版中間找到形形色色的招聘啟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寄去簡歷一份,如此過了不到一個月,我居然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個工控公司擔任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