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8頁)

遺憾的是,這一番冗長的自圓其說還是沒能阻止我幹傻事,我點擊了消息發送。

——後者。

……

接下來是長久的空白,謝天謝地,最終她還是回了信息。盡管我無法揣測她回答前的那幾十秒裏發生了什麽,又是用怎樣的表情在端詳著屏幕,然後敲下鍵盤。但至少眼前的這個答案裏,有我想要的溫存。

——這就夠了。

【二】

後來,在我們總結教訓快馬加鞭地趕制《橙》第二期時,夏天悄然來臨了。高溫像個心狠手辣的特務,毫不手軟地蒸烤著這座城市。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往外眺望,會發現星城被高溫扭曲成了梵高筆下的油畫。

托這酷夏的福,辦公室裏的生活也變得更加精彩。

首當其沖的是郭愛卿,這位來自四川的姑娘動不動就狂躁地拍著桌子大喊熱死了,然後沖到櫃式空調下,掀開她原本就非常暴露的上衣領口對著吹。“再他媽熱下去,老娘的奶都臭了。”當她飆出這句驚世駭俗的吐槽時,我一口茶噴在了鍵盤上。

Alen當然也不落後,為了保養他那引以為豪的嬌嫩肌膚,這個熊腰虎背的東北爺們一天起碼要拍二十次爽膚水,因此辦公室常會發出“啪、啪、啪……”這種微妙的聲音。而作為倉管兼司機經常奔波在外的周小野,每次偷懶躲回辦公室避暑時都會大叫:“我操,劉大寶,老子還沒開門就遠遠聽到你又在發出這種淫蕩聲!”

“周小野!你腦袋裏就不能幹凈一點嗎?”每每這時張可可就紅了臉。

我可以理解當自己暗戀的男孩動不動就飆出一句低俗內容時情何以堪的心情。是的,張可可喜歡上了這位偶爾陽光但大部分時間都猥瑣無下限的宅男。盡管她從沒有承認過,但這個人盡皆知的秘密,全寫在了臉上。

七月中旬,從發行部那邊得來的消息稱:《橙》第一期反響很好,落地的五萬本全部賣完,因此即將下場的第二期,可以考慮把量提到七萬。這是我們苦戰兩月之後的第一個好消息,振奮人心。

而編輯部也開始陸續收到一些讀者來信。

隔不了幾天,張可可就會捧著一沓信回辦公室,然後大家圍上來迫不及待地瓜分。然而在受到鼓舞的同時我們卻也不得不承認一個尷尬的事實,那就是有將近一半的來信都是讀者寫給吳彥尊的,並且在模特投票上,他們的票數遙遙領先。

“所以說,人紅就是牛B啊。隨便拍了幾張男盜女娼的照片都有人買賬。”其實就算周小野不這樣感慨,我也早已坦然接受了這個落差。

可讓我不爽的是,當我把讀者來信轉交給吳彥尊時,他只瞟了一眼就扔在了一旁。沒過多久,我便在公司樓道間的垃圾桶裏看到這些沒被拆封的信,信上用紅色水彩筆激動地寫下“吳彥尊我愛你”幾個字格外醒目。

我突然就想到了幾年前的自己。那時的我也還是個青澀的讀者,會有自己喜歡的作者,會花很長的時間去認認真真寫一封信,會親自挑選漂亮的信封和郵票,會懷著忐忑的心情將它投入郵筒,會幻想它是如何翻山越嶺地抵達偶像的手中,再如何被偶像閱讀,會滿懷期望地心想或許自己是那個能收到回信的幸運讀者。然後日復一日地喜歡著,日復一日地等待著。可惜那時並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我,我寫的那些信,都寄向了垃圾桶。

開心而鼓舞的事也是有的,有一個熱心的讀者,也給我們《橙》編輯部寄來了一份大禮,全是外國進口的好吃零食,當然,還有一封單獨給我的信。我在拆封包裹時,偷偷地藏了起來,直到回家才拆開。

陳默:

展信佳。

還記得幾個月前在吳彥尊的簽售會上朝你扔香蕉的胖女孩嗎?她就是我。

給你寫這封信,是想跟你道歉。其實那天你在對吳彥尊說完那一堆話後,我內心是站在你這邊的,我沒想到自己崇拜了幾年的作家會被你的一番話輕易地扳倒了,所以那一瞬間我非常生氣,才對你做出了過激的事情,對不起。

也是那天之後吧,我開始悄悄關注你,看你的微博,找你發表過的一些小說來讀。慢慢了解你的文字,了解了你,後來你的微博上說要辦雜志,雜志中還會有吳彥尊來擔任平面模特。底下的罵聲一片,說你之前借他炒作,現在又抱他大腿,罵你不要臉,罵你沒有下限。不管這些話多難聽,你從不反擊,也不刪除。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默默的,默然的……原諒我文采不好,形容不出那種感覺,總之,我對你刮目相看。

《橙》我第一時間買來看了,很喜歡。它給我一種真實、溫暖、感動的感覺。還有你寫的卷首,你說跟文字結緣的人都不是偶然,他們不過是比普通的孩子更加孤獨。那句話讓我感同身受……總之,很期待你的新文字。可能有一天你會像吳彥尊一樣大紅大紫,也可能不會。我不知道。但沒關系,反正從今以後,我會願意一直做你的讀者。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