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8頁)

周小野一怔,決心受到了動搖。我立馬乘勝追擊,“我剛去找過她,她說她已經原諒你了,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

他總算被說服了,將手中的玫瑰花丟進了幾米開外的垃圾桶。他深情地望了一眼雯姐房間的窗台,又看向我,眼神落寞得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金毛犬。

“陳默,我想喝酒。”

“走吧,奉陪到底。”我嘆了口氣。

人生地不熟,不敢走太遠,我們找到了一個掛著“賣正宗日本壽司”的小推車,點了兩份金槍魚壽司和一壺清酒。起初周小野盯著老板為他斟上一小杯酒,滿臉的疑慮。喝完第一杯後他激動了,“老板,你太不厚道了,怎麽拿礦泉水坑人啊。”

老板咧咧嘴,笑容微妙。

半小時後,周小野就被這瓶後勁十足的礦泉水給弄醉了,開始胡言亂語。一會兒跟我爭論中國油價為何上漲,一會兒又拉著老板探討日本人說英語不準究竟是不是吃多了生魚片。沒多久,他就借著酒勁掏心掏肺了。

“陳默,你丫是不是覺得我是沖著人家胸大才喜歡她的啊?沒錯,哥就好這口,胸大多好啊,看著養眼,摸著舒服,以後生孩子了還不愁奶粉錢……”說到這,他突然詐屍般坐起來大喊了幾聲,又倒下去了。

我拍拍他的背,可他沒打算停,“你們都覺得梓雯這姑娘厲害是不是?其實我看啊,就是一外強中幹的小屁孩。你說她為什麽會養狗啊?書上說,養狗的人,那都是對這個世界缺少安全感!她一定是渴望被人愛,又害怕受傷,才會裝出對什麽都不在乎。我說了這麽多你究竟明不明白啊……”

“明白。”

“少他媽忽悠我,你明白個屁!”他大喊大叫。

“對,我不明白。”

“你再瞧瞧我,從小衣食無憂,父母慣著,但日子還是過得沒意思,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哥們你別笑我,直到遇見梓雯啊……我才發現,是愛!明白嗎?是愛……”他揮舞著搖搖欲墜的酒杯。

“明……不明白。”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我他媽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愛,我他媽就從沒正經八百地愛過一個女人。可現在我很清楚,我,周小野,愛梓雯!我他媽就是想對她好,我他媽就是想把什麽都給她,這事他媽沒得商量,誰他媽也別想跟我搶……”在一連說了好幾個“他媽”後,他終於趴下了。

“請問,這位先生的媽媽怎麽啦?”中文不夠精通的老板在一旁聽得暈菜了。

“哦,沒什麽,他媽健在,他媽很好。”我說。

老板這才樂呵呵地笑起來。

我結了賬,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橫屍在一旁的周小野,正考慮著要怎麽辦,小涼突然出現了。她沒打招呼,而是很自然地走過來,隔著周小野跟我並排坐下,她熱情地朝老板揮揮手,“老板,再來一壺清酒。”

“小涼?你怎麽在這!”我很吃驚。

“睡不著就來江邊走走。結果大老遠就聽到他在號叫,循著聲音找過來了。”

“他剛經歷了人生的第一場災難——愛情。”我調侃道。

“看起來,還蠻撕心裂肺的。”她浮起了一絲羨慕,“能敢愛敢恨的人,就是好。”

“聽起來好像你已經很老了一樣。”

“跟老不老沒關系,這僅僅是每個人的選擇。有些人就算八十歲也一樣敢愛敢恨,就拿周小野跟沈聰來說吧,他們選擇了年輕、幼稚、勇敢。而我跟你,我們選擇了成熟、妥協、小心翼翼。”

我饒有興致地琢磨著這句話,贊同地笑了。我舉起酒杯,“同為膽小鬼,咱們是不是要好好幹上這杯?”

“當然啊。”她接過老板遞上來的酒杯,迷離地笑了。

淩晨一點,廣州的夜街燈火通明,像個怎麽哄都不肯入睡的頑皮小孩。不時有出租車減慢速度從身邊經過,司機用粵語問要不要打車。我跟小涼一左一右地扶著周小野,沿著珠江邊上行走,迎面吹來清爽舒適的風。我想說點什麽,一開口又後悔了。

“上次沈總沒對你做什麽吧?”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她聰明地跳過了答案。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她的眼神停下來,尋找合適的措辭,“反正不是一兩次了,之前有幾次他還想把我調到他身邊當助理,開了很高的薪水,我委婉拒絕了。雖然一直都很小心,盡量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不過最近他似乎得寸進尺了。”

“實在不行,就辭職吧。”

“辭職了你養我啊?”她調皮地眨眨眼,見我愣住又說,“開玩笑的,瞧你給嚇的。”

“我沒被嚇到,我只是在思考到時候自己要睡沙發還是浴缸。”

她歡欣地笑了,“放心啦,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辭職。當初可是沈聰拉我進公司的,如果我要辭職她勢必會問我理由,我可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你也知道,她原本就非常恨她爸了,再恨豈不是要反目成仇了。”